李信熠查看公会成员,看到三个灰色头像,顿时觉得有些失落。

刀哭。

披着猪皮的白眼狼。

还有一个没有名字,自称鹰。

许多玩家隐藏游戏信息,他李信熠就是其中一个。

不然他的头上就会出现自己的游戏昵称,和公会名。现如今大多数玩家,通过“超越”隐藏游戏昵称,没有人知道具体的原因,但都依依效仿。

反倒是现实中,有些玩家会把游戏里的昵称投影在自己头部上方,标新立异。

说白了,那就是个投影,顶着字幕行走的玩家们终于幡然醒悟,各个引以为耻,后知后觉那些npc看自己的表情为什么都那么奇怪。

李信熠失落地走在人群中。

看到镇长拄着拐杖坐在饭店外的圆凳上,餐桌上摆着一壶茶两个杯子。

一个身着军服的少年坐在镇长不远的座位上说着什么,一脸傲气。

“哟,是信啊,好久不见。”

在这镇上,他单名一个信,记得小时候,也曾有人这么叫他。而那个人是谁,他早已将所有事和人塞入那段阴暗的童年,丢入无人问津的回忆深渊。

他在心里暗自佩服自己隐姓埋名的决定,好似那大隐于世的英雄豪杰。

“是啊,镇长爷爷,最近身体可好啊?”

“好好好,一时半会还死不了,”说着镇长扶着白花花的胡子哈哈大笑,差点从椅子上摔下,还好身后卫队眼疾手快,护住了他,才有惊无险。

年轻的军官身后也站着两名随从的士兵,他说着要紧事情,见镇长抽空和人打招呼,脸上无光,倒也好奇是谁这么大面子,于是随着镇长目光看去。

他轻蔑疑惑的眼神上下打量李信熠,最后停留在他中指的那枚戒指上,眼神一冷,道不出的幽暗深邃。

李信熠也看了看那名年轻的军官,想来是王国派来知会镇长相关事宜,可那人看他的眼神似乎不怀好意。心想难道对方从一个“信”字,就推敲出了自己的身份,要知道王国和十三大公会如今都是穿一条裤裆的,拿不准自己游戏里的肖像已经被王国军队张贴在世界各处,以正义之名悬赏通缉。

李信熠想到这,想要开溜,不过不辞而别好像显得可疑,于是就对着镇长说:“要去孤儿院一趟,我就先走了。”

“好好好。”镇长露出慈祥的微笑。

看李信熠的背影消失在喧闹的人群中,年轻的军官才开口问:“他叫信?”

“对啊,你难道不记得了?也难怪,都快三年了,你们这种年纪长得快,你不说你是阿彪,我都快忘记了。”

那个叫阿彪的年轻军官突然露出瘆人的笑容,“忘记?自然是不会忘记的。”

镇长拄着拐走在卫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向前晃了两步说:“走吧,带你去那边看看。”

看着镇长走去的方向,年轻军官,低下头,布满阴影的脸,看不出任何表情。

……

正午十二点钟楼声响,他知道凌晨12点的时候,它会在响一遍。

李信熠还知道落满枫叶的公园,还有一颗四季常青的老榕树,那里还有未凋谢的花,晃晃悠悠的秋千和长满青苔的小道。

他知道下一个拐角会看到流过小镇的清澈溪流和一座石桥,而道路两旁,镇上的婶婶们成群结队,提着木桶,坐在小小的板凳上,聊着家常,搓洗着衣物上的污垢。

他路过溪边,婶婶们拽着他不让走。

“邪魔已经入侵,我准备准备即可就要动身了。”

婶婶们想到最近疯传的消息,看到镇上人满为患的外乡人,各个面露担忧,这才肯罢休,要他小心才好,一定要回来,这小镇的安危可都要他看着呢。

他走进水果铺,不小心将架子上一篮子葡萄打落。

李信熠,连忙道歉,弯腰去拾地上的葡萄。

听到动静的老板娘,回头看去,原本要破口大骂的她,见是李信熠,转怒为喜。

无论李信熠在外的名声如何,在镇子里他毫无疑问是最受人待见的玩家。

“我就想了,你怎么还没来。”说着体型臃肿的老板娘,拿出一袋子糖果,放在桌子上,“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他从超越里取出货币。

“要不了这么多。”说着他给李信熠找钱,并推了一篮子各式各样的水果给他,笑着说,“今天刚到的,就这些了,再多就没了。”

她走出柜台,根本不给李信熠拒绝的机会,用蛮力推着他出门。

李信熠只好说了声谢,将水果和糖一并纳入超越。

他在花店里买了几束花,教堂的牧师今天休息在他妻子的店里,又喝得烂醉如泥,躺在一张摇椅上不醒人事。

妻子对着牧师无奈摇头,嘴角却有笑意,看着很是甜蜜。

付过钱,牧师俏丽动人的妻子又多塞给了他一束月季,说是牧师醉倒前交代的。

李信熠当然明白牧师的意思,他红着脸解释:“我才没有喜欢她,我们只是朋友。”

他对着卧地不起的牧师挤眉弄眼,将鲜花纳入超越,无奈向牧师的妻子说了声谢才离开。

玫瑰色的甜美臆想在他脑中挥之不去,路过少女工作的地方,李信熠看着橱窗里忙碌的她,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她的温柔和可爱。

当初他测试得了个零分,回到镇上的时候,已经相熟的少女看出他的失落,从家里偷出酒,两人漫步璀璨星河之下,不知不觉来到后山荒废多年的村庄。李信熠一边喝酒,一边吐着心中不快。女孩听罢,突然站了起来,说了一句话,李信熠至今难忘。也在那时,他的内心似乎有一块地方被少女触动融化。

银白的夜色里,美丽善良的少女楚楚动人,一双迷人的大眼睛,带着醉意,微红的双颊,她坚定不移地说:“李信熠,你知不知道我们会遗憾,不是想做的事情没有做到,而是没有去做。会难过,会失望,但做了就不会有遗憾。至少你做了,”说着,少女哭了,靠在他的肩膀上哭了,又说了一遍,“至少你做了。”

李信熠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于是他没有说话,他一动不动,任凭少女借着酒劲哭得撕心裂肺。

想到女孩难过流泪的模样,李信熠又复习了一遍何为心碎。他沉浸在过往,以至于一个人影走到他身前良久都未曾发觉。直到那个人语气淡淡地说了什么,回过神的他才一屁股坐到地上。

“不,好,意,思。”那个人淡然说着,站得笔直犹如钢筋。

逆着光,李信熠抬头只见一个少年模样的人站在刺眼的阳光里,看不清容貌,却有点神圣的感觉。

他持剑,长发,一身白衣,隐约可见长发遮掩下的右耳,一枚白色的“超越”。

少年伸手去扶,李信熠已经自己站了起来。

少年又说了一遍道歉,李信熠这才看清少年并没有开口,是他耳垂上的“超越”发出没有感情的声音。

“你找我有事?”李信熠狐疑道。

少年面无表情,缓慢地点了点头,耳上白色超越发出冰冷器械般的男声:“你知道这附近最厉害的剑士在哪吗?”

李信熠听到最强剑士皱了皱眉头,刚刚走出回忆,又想起那个原本只有少女和少年的浪漫星空,一名落魄的剑士闻到酒香不请自来。

他竖起大拇指,倒着指向自己,然而看着对方一脸木纳的表情,顿时没了开玩笑的兴致,把手在胸前交叉饶有趣味反问道:“你问这干嘛?”

“比,剑。”

李信熠看了眼少年手中剑,说道:“我也是一名剑客,不如我们比划比划。”

少年认真地看了眼李信熠,没有说话,对李信熠行了一礼。

李信熠以为这是剑客比剑前的礼仪,于是也跟着做,不料自己刚刚弯腰行礼,对方已然擦肩而过。

李信熠看着少年冷傲笔直的背影就是一肚子火。他想到那名“电灯泡”,一脸不耐烦道:“镇南后山,有个旧村,破屋里有名邋遢剑客。带上好酒,他闻到酒味,你不找他,他也会找到你。”

少年回头,伫立原地许久,又走到李信熠面前,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又怎么了,难不成你知道他是世外高手,知道必输无疑,就来和我比剑了?”

不料少年鼓起勇气,他的“超越”以一如既往的缓慢语速说到:“南方,怎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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