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淮生被水流簇拥着退到岸边,待流水褪去,他却发现自己身上一丁点儿被沾湿的水渍都没有。
他的左手还握着那个小瓶子。宛若寒冰却温润如玉的触感浸入血肉,一点一点爬向心脏,而他的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涤心泉已经到手,现在完全可以跑路了。
瓶口被一团浅蓝色的布以及一块小塞子堵着,苍淮生突然有些好奇涤心泉作用在植物上的效果,便蹲下身,准备扯下塞子,滴几滴到池边的小紫花上。
这一蹲,刚好躲掉突然从草丛中突袭的褐色藤蔓——
是“朝露”的根。
一次失败似乎不足以让它气馁,很快,将拇指一般粗的根收回去的它,再次蓄势,如长矛一般,径直刺向苍淮生。
侥幸逃过一劫的苍淮生握紧手中瓶子,在它的根第二次刺来时,顺势向后躺倒,试图扎进水里躲过一顿攻击。
让他出乎意料的是,并没有像平常一样沉入水中,而是躺在了水面。
虽然有些不解,但他很快就猜到是那位少女用了某些方法封住了池面。
与此同时,苍淮生迅速翻身,再次躲过“朝露”的“矛”。
他快,“朝露”也快。
它的根几乎是紧贴着苍淮生的后背狠狠扎下的。
翻滚了几圈,苍淮生决定争夺主动权——再这么耗下去,三天三夜也解决不了。
他不清楚延迟交货有什么后果,更不想知道。因为他的直觉告诉他,“悲愤欲绝”的玉璇玑会更加难过,难过得想让世界为她的“制造者”陪葬......
再者,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想法驱使自己好奇那些所谓的“材料”。或许他也想早些回家,但这种想法总是能很快淡出他的脑海,但这里确实不错,还有个看起来就很喜欢他的漂亮妹子......
不对!并非如此!!!
在脑海中翻飞的混乱思绪之中,递给他涤心泉的少女的声音尤为清晰:
“拿起你手中的涤心泉,一饮而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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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记茶摊上,那位身穿烟紫色衣裙的少女面前已经叠了三两个瓷碗,可她只是捧着一本灰色书皮的书,一脸兴致盎然地看着。
她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书,未曾翻页。良久,少女伸手摸了摸桌上瓷碗,将它端到唇边,微微倾斜。感觉到这碗茶又空了,少女才转头对掌柜道,“掌柜,再来一碗五花茶!”
少女余光之中瞥见有人落座到她的对面,她幽幽开口,“我从来没有欢迎不速之客的习惯。”
来人开口回答,“也怪韩某不请自来,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客套话说的不错,可是杜若完全不爱吃这一套。杜若只是想完成她的“愿望”,仅此而已。
如果到最后,她发现面前这个看着衣冠楚楚仪表堂堂青年会阻碍她的计划,即使他是苍淮生的师兄,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将他抽筋扒皮。
“呵,刚好我有一事需要向韩大夫请教,”说罢,杜若抬眼对上对面看不出想法的眼眸,在得到他的点头示意之后才继续开口,“世上藏书多分为上下两册,如今却有一册不在知春斋,不知道你可曾听闻?”
韩稷也没打算隐瞒下去,如实回答:“知道。”
说着,他从怀里取出另一本灰色书皮的书,恭恭敬敬地摆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摊开。
只见原先洁白如雪的空白书页竟凭空出现一幅画面,
画面之中,一位杜若再熟悉不过的少年正抱着一淡蓝色瓷瓶,踏剑于空中飞行。他的方向正是顺记茶摊。
忽然,那画面中心生出一墨点,以墨点为中心,画面如陷入漩涡一般被收进墨点,最后,墨点也逐渐淡化、消失。紧接着,另一幅画面逐渐显现,那是少年站在祂的面前,与其对峙的场面。
那正是与她而言近在咫尺,而又遥不可及的“未来”。
杜若情不自禁地站起,试图伸手触碰书页——这是来自被剥夺的灵力的共鸣和牵引,在提醒着、嘲讽着她,那曾经是她的东西,是她的一部分,如今却被她无情割舍。
“神谕”所禁锢之物,就算强行夺回,没有祂的授意,就跟抢来一撮灰尘一般毫无意义。
很快,杜若便发觉自己此时的行为有些失态,重新整理裙摆后坐了回去,“我不明白祂的意思,也不想知道你们之间的‘交易’。即使我们可能存在同一个目标,但我也无心和你合作。”
韩稷不紧不慢地将书本收回,保持着礼尚往来的微笑。
“我并非介意你的身份,只是不希望出现任何‘变故’。”
“需要喝茶吗?”话音刚落,杜若又抬头向送茶的掌柜轻声道谢。
“不必,大概是同你一样,来享受平静的时光罢了。”说罢,韩稷转头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不再言语。
而杜若看着他,竟从他眼底窥见一丝眷恋与悲凉。
行吧,跟祂做过交易的好像没什么有好下场过。不过,是自愿的也怨不得谁。
不多时,韩稷留下一竹绿色小瓷罐后起身行礼告别。
而杜若只低头关心自己手中的书上的事,他是去是留,与她无关。
至于为何突然冒出这么一茬,她还需多多探查。
毕竟,她也不清楚属于她的“终点”何时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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