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亲?这么快就来了,我还没睡饱呢。”

秋知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瞧着外面天色漆黑一片,倒头闭眼哀道,“雪莉啊,天还没亮呢,我再睡会儿。”

“哎呦我的小姐,您快别睡了。”雪莉急忙将伸臂她抱起来,“您光是穿嫁衣、化妆容、戴凤冠都至少得摆置一个时辰,更何况还得绞脸开面、跨火盆、拜别亲人等一系列流程呢。”

被迫坐起的秋知恩顺势伏在雪莉的肩膀上,不肯睁眼。

王钰兰穿着一身喜庆的暗红绣纹云锦,四更天的时候便开始忙前忙后地安排着府内下人准备各项婚礼所需,走进秋知恩的屋里发现自家女儿竟还未起身,惊声唤道:“哎呦我的小祖宗,怎么还睡呢!”

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随手倒了杯清水,手指沾染少许洒于女儿面上。秋知恩这才悠悠转醒,打着哈欠起身洗漱。

随后的两个时辰内,秋知恩的房间一直来来回回没断过人。

秋家除了男子不便前来外,其余女眷老老幼幼的都来为秋知恩贺喜,她光是收红包就收到手软。

她一直坐在梳妆台前任凭大伯母摆弄妆面凤冠,对于家人贺喜也只能微微转头道谢,因为这凤冠着实沉重。

赵一美手指麻利,一套完整的妆面和佩戴凤冠霞帔很是精致完美,绞脸开面更是个中好手,一根银线在她手上灵巧浮动,本就皮肤白皙的秋知恩开面后更显通透红润,只是过程颇有些呲牙咧嘴。

韩家这边也没闲着,四更天的时候,韩未安便换好了喜服。本就芝兰玉树雅貌的他穿着一身红色喜服,耀眼而尊贵。韩奇安来到他房内将儿子韩沐尘唤醒,叫他给二叔磕头道喜,小沐尘领了二叔给的红包后被丫鬟领去前院玩耍。

沈玉竹和儿媳李婉凝在府里热火朝天地布置婚礼现场,沈玉竹心疼自家儿媳怀孕辛劳,曾多次去规劝她回院休息,但贤惠的李婉凝总想帮婆母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不肯休息,沈玉竹只好安排她做些清点桌椅和菜品的轻巧活。

韩未安的房间里此刻倒显得清静许多,本就只有一侍从一护卫的院子里,今日只多了长兄韩奇安一人捧着礼单吩咐下人装点新房。

韩府的下人们一向知道二公子喜欢安静,人冷话少,进进出出的也是轻手轻脚,不敢大声言语,有条不紊地摆着喜点。

“韩未安,我来给你道喜了!”

从屋外跑进一位潇洒俊朗、笑容灿烂的明艳贵公子,年纪看着与韩未安相仿。那人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靛蓝衣衫,腰间配着一块上好的和田碧玉环佩,通体显得贵气十足,无拘无束的潇洒性子让人对他莫名产生好感。

韩奇安见他来到,收起礼单恭身道:“驸马来了。”

“韩大哥再这么客气,我可要生气了。”陆流源故作委屈,“我都说过很多次了,我跟未安是好友,你叫我流源就行,叫驸马多显生分。”

与韩奇安微做寒暄,陆流源迫不及待坐到韩未安的对面,笑嘻嘻道:“韩未安,你可太不够意思了,昨儿个才告诉我你要成亲!你还拿我当好兄弟吗?恭喜恭喜啊!”他随手在桌上捏了个小块喜点,打着哈欠一口吃下。

韩未安斜斜瞧他一眼:“洗手了吗?一大早便来我这里蹭吃蹭喝。”

“洗了洗了,你这儿的规矩简直比公主府的那恶婆娘还多。”陆流源拍拍手中的点心屑,不满道。

“驸马,慎言,”韩奇安转过身义正言辞地对陆流源低声道,“靖和公主贵为陛下唯一嫡妹,岂能如此称呼?”

“对不起,我错了。”陆流源讪笑地对韩奇安拱了拱手,又侧身对韩未安小声吐槽,“我可不敢同你家兄长论礼,否则我这耳朵可坚持不到你婚礼结束。”

韩未安不足为奇,朝他单手一伸:“贺礼呢?”

“你看你财迷的,凭咱们俩这关系还用得着这么俗气的东西吗?”

“楚及,关门送客。”

“唉你......小气鬼!”陆流源白他一眼,对身后的黑甲侍从招手道,“小黑,叫人把贺礼抬上来。”

“是,公子。”小黑很快从门外引进两名抬着一个红木箱子的灰衣下人。

“今日,我便叫你瞧瞧什么叫真正的大手笔。”陆流源得意地冲韩未安打了个响指,起身打开红木箱,故意略过最上面的一个精致的檀木小盒往下介绍,“金灿灿的黄金百两、明晃晃的珍珠一斛、黑漆漆的徽墨两盒、灰兮兮的关东狼毫一盒。关键是这把我亲自请文豪大家段颜淳大师亲手泼墨绘制的山水折叠扇。怎么样,我陆流源够意思吧!”

韩未安轻飘飘地看他一眼:“怪不得你在景天书院连留三级结不了业,原来词汇都用在这里了。”

陆流源扮做老虎爪子隔空抓向韩未安:“我警告你啊,打人不打脸,嘘,你不知我不知,谁会知道?”他指着最上面一个檀香盒没声好气道,“这个盒子里面是对儿缅甸进贡的白玉镯,是元嘉钰那女人送的,你不喜欢的话随便送人或是扔了都行。”他听见身后的韩奇安咳了一声,忙换了语气,“哦不对,是尊贵的靖和公主亲自赏赐给你的新婚贺礼,恭祝你们夫妻二人如玉和美。此贺礼贵重的要死,你可要小心珍藏,以后传宗接代、光宗耀祖。”

韩未安以手遮脸:“以后出门别说我是你的文学先生,着实丢不起这脸面。”

韩未安和陆流源,一个是从五品官员之子,一个是一品勇武将军陆锋展的嫡子与当朝最受尊崇的长安公主的驸马,虽在外人看来有云泥般的身份之别,但相处起来却是毫无顾忌的互损状态。

两人于五年前结识于景天书院,陆流源虽是高门显贵,但性格爽朗,潇洒率真,交友很不在乎身份。作为学院倒数第一,常被山长训诫的他不服常被山长夸赞的学院第一韩未安,因此偶尔会使用一些小手段捉弄韩未安却反倒被韩未安整治。

直到有一次,丰都郡王世子元锐侃故意当着陆流源父亲陆锋展的面诬陷偷了学院藏书阁里最珍贵的孤本。陆流源满心憋屈却百口难辩,孤立无援地愤怒争辩。陆将军是个脾气火爆的人,不由分说当场欲要抽鞭打儿子。

畏于世子的身份,学院当场无人敢阻。只有常被陆流源捉弄的韩未安毫无畏惧地站了出来,他曾亲眼见到元锐侃诬陷的过程,条理清楚地当面道出了真相。被还清白的陆流源经此一事,彻底改变了自己对这个孤傲不理人的韩未安看法,整日嬉皮笑脸地以各种理由接近高冷的韩未安。虽时常被嫌弃,但久而久之,韩未安也习惯了他不厌其烦的叨扰,“被迫”成为了他最好的朋友。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