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头升起之时,陵王府率领的雍州府兵正捆了惊风十二堂残活下来的部众,准备带回雍州复命,顺便将寨子里的全部财宝搜刮一空。

贺韬韬从陀陀山回来,她的小红马被乌丸人射成了筛子,只好靠着双腿往回赶,在临近总堂附近才抢了一匹马,还未走近,滚滚尘烟挟着黄沙飞舞,面前的惊风十二堂面目全非。

残留的火堆还在簇簇燃烧,目之所及皆是断壁残垣。

贺韬韬像是失了魂似的,将烧得破败的寨门轻轻一推,“轰”的一声,木质大门轰然倒塌,惊起尘土飞扬。

一地的死人、残肢断臂...

她认得这些人,明明昨天白日的时候,还和自己打过招呼的...怎么突然就...

她还没来得及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发了疯似的飞快跑向总堂议事厅。

越往内院走,状况越惨烈。

好多人连衣服都没穿上,便已是身首异处,到处都是血,一脚下去浓稠腥腻。

爹呢?师父呢?菜刀呢?

惊风十二堂的议事厅此刻败破不堪,门口堆着横七竖八多具尸体,血腥气夹杂着腐肉被烧焦的气息,闻得人作呕。

贺岩的尸身躺在血泊里,准确说,那是一具没有头颅的尸体,但贺韬韬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还是昨天离开时穿的那身衣服,手上还握着贺家祖传兵器——狼牙槊。

贺岩被枭首,仰面躺在地上,血漫过了贺韬韬的鞋面。

贺韬韬跪在地上,颤抖着双手想要触碰贺岩的尸身,却不敢,那么伟岸的父亲成了面前的一具无头尸,她怕极了。

手指蜷缩,好半天,她摸了上去,抚平了贺岩胸口衣襟的褶皱。

她没有哭出声,喉咙像是上了锁,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末了,她把头狠狠撞向地面,无声的捶打着,像小兽一般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待她再次抬起头,扫视周围,这里并没有师父和菜刀!

他们还活着吗?

她爬起来,在成堆的尸体处翻翻看看,每见着一人,内心都是翻江倒海的痛楚,这些人昨天还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和她有说有笑,今日便是身首异处,模样可怖。

贺韬韬一路寻到了议事堂外围的廊庑处,她找到了师父穆铁。

穆铁歪歪斜斜的靠在一根廊柱上,胸口被利器贯穿,怒睁着双眼,死不瞑目!

贺韬韬再也控制不住理智,崩溃喊声“师父!”

她跪在穆铁身侧,手足无措,不知道是该帮师父把胸口的洞堵上,还是应该先把他的眼睛闭上,手碰上穆铁的面颊,指尖寒凉,冰沁蚀骨。

终是回来的太晚了,身子都硬了...

她抖着手想将师父的双眼合上,可任她怎么拂动,师父的双目始终睁着,带着浓浓的怨恨。

她想不通,她明明只是出去追了一趟贼人,明明马上就可以解决掉堂内的危机了,怎么突然一夜之间,什么都没有了呢?

那个不苟言笑,却又疼爱自己入骨的爹,变成了一具没有头颅的尸体...

那个从小宠溺着自己,看着自己长大的师父,到死都闭不上双眼...

从小生活的寨子被烧的什么都没有了,家呢...家里的人呢?

时间不知道静默了多久,贺韬韬四肢酸软没了力气,望着空无一物的天空,眼泪已经流干了,心更是千疮百孔,被剜了一刀去,空洞的厉害。

寨子里还有几个善后的雍州府兵举着火把,打扫着最后的战场,活着的人都被押送走了,剩下的死人则要和这座匪帮山寨一起付之一炬,让它永远消失在西北这片黄沙漫天的尘土里。

眼尖的士兵发现了活着的贺韬韬。

“欸?这还有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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