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忠公公,皇后娘娘妥当了,正唤您呢。”先头领路的小宫女来唤了。

“这便来了。”进忠回了一声,握了握卫嬿婉的手,她的话太过动听,动听得进忠疑心这一切都是他死前回光返照,黄粱一梦。他不敢应她,太监见不得人的“夫人”与受万人朝拜的皇后,便是傻子都知道哪个好啊!他只再三劝她:“莫冲动,你今日受了刺激,好好休息。既然你不想见到旧人,我便每逢十日,子时在永寿宫偏殿等你。若有急事,走皇后的路子叫我也使得。”

卫嬿婉目送他离开,空了的手半晌收不回来,那张清丽的脸上晦暗之色很是分明。他不敢信她,她只怪自己,毕竟谁敢信一个曾杀了自己的人呢?

她必须出宫。

只有她离了这桎梏所有人的吃人皇城,他才能信她这辈子求得真的不是他那肩膀顶着她站得更高、更稳,求得不是他拿命为她垫一份前程。

进忠偷摸抹了眼,再到富察皇后面前时,已经又是那副既谦卑又不卑不亢的模样,“娘娘这乌梅饮子可真不错,隔着食盒闻着都叫人食指大开,这秋老虎正厉害,今日闷热,皇上正好用得少,还得劳烦娘娘为了皇上的身子,多劝进几口。”

素练见他还是一副为她们娘娘着想的模样,也跟着放下了心,“你有这份办差的心,我们娘娘也不会忘了在皇上面前替你说几句好话。你瞧着嬿婉如何了?”素练是知道她醒了的,他们不带她去,便得提前和进忠勾兑好说辞。

“哟!”进忠拉长声,满脸可惜:“这原本圆润无瑕,明珠一样的姑娘,吓得都没了血色,险些变成了死鱼眼珠,可不吓人得很!”

皇上好文学,然而水平说不上坏,但也实在谈不上太好,他们身边伺候的便要说些荒唐、惹人发笑的比喻,供皇上掉一掉书袋。

富察皇后掩面笑了,“走着吧!”

他们一行人到养心殿时,正巧,钦天监监正刘松龄正好在里头跪着呢,进忠瞧着这上辈子的老熟人,在帽檐的遮挡下不由得偷笑,咱们这位皇上啊,真是嘴上说得义正言辞,这宫里哪里有鬼!转眼这不就将钦天监刘大人叫来了!

“皇后来了,”皇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富察皇后过来坐,“钦天监正巧在,你也一起听听。”

刘松龄实在一头雾水,近来也没听说皇上身体不适,或有哪位娘娘怀胎,也没哪里地动山裂,叫他根本猜不出皇上想听他说什么啊!他只能捡了点实话,小心翼翼地说:“今日天象平稳,若说有异,便是天府星周遭有颗伴星近来闪得厉害。”

“天府星,那不是指皇后身边有异?”皇上立刻坐直了些身子。

素练哪容得下钦天监胡咧咧,赶紧插嘴:“皇后娘娘近日身子大好,怎么伴星闪得厉害?”

刘松龄赶紧找补:“天府星明亮,皇后娘娘自是身体好转,并无异样。这伴星应是另有所指,近来几位贵妃娘娘可好?”

这便是和今日宫里传闻合上了,皇上冷哼一声,“嘉贵妃最近可热闹!”

进忠便将这沸沸扬扬的谣传又给刘松龄讲了一遍,话头一转:“这半星兴许也不是指嘉贵妃娘娘?奴才去长春宫瞧了,正要给您回话,被嘉贵妃吓晕的不是别人,正是卫嬿婉,卫姑娘。许不是什么怪力乱神,就是些旧时过节作下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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