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西诺抬头看了一眼夜幕,上弦月被云层遮住,只露出半个身子,像是把泛着银光的弯刀。

他低下头,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即便草丛中的虫子爬到身上撕咬也毫不在意,像是一颗枝叶静默的枯木。

他所在的位置是一处山崖的最高处,周围长满了数尺高的野草。拉科尼城郊外的山区中尽是这样的高山,一处连着一处,连绵不绝,从高处看仿佛是一片碧绿色的波涛。

帕西诺藏在这已经三个小时了。

西蒙尼的情报上告诉他,今夜乌尔穆主教即将离开拉科尼城,前往下一个城市巡视。而且只有一个数十人的小队护卫,剩下的侍神卫将会在明天一早出发。

他静静的望着城门的方向,那里只有一条平坦的大道,周围被山丘环绕着,那是拉科尼城通向外界的唯一道路,无论是军队还是行商都只有走这条路才能离开。

帕西诺深吸一口气,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箭袋,那里放着数支用生铁制成的利箭。

这是他花大价钱从黑市上买来的,是军队里淘汰了的东西,但帕西诺私下用过,一箭就射穿了百米外的飞鸟,仍是杀伐的利器。

他心中默默演练着,等到乌尔穆来到他所在山崖正下方时,他就射出这支锋锐的箭,只要射中他身上随便一个部位,他就必死无疑。

他在箭尖上淬了毒,拉科尼城的医生是治不了的。

但他只有一次机会,箭只要离弦,无论射没射中,他都要逃离了,精锐的侍神卫不会给他第二次射箭的机会。

他也想好了逃跑的路线,从身后的山脚一直往前跑就是连绵的群山,那里地形复杂,马无法驱驰,再加上是黑夜,士兵们不熟悉地形,他有很大的希望逃出去。

他在群山外的一条小路上藏了匹马,他可以骑着它逃向西方任何一个国家,只要那里不是德兰国的盟国,只要他们不信仰梵利弗圣教,他就还有活着的机会。

想完这一切,帕西诺重重呼出一口气,心里稍稍安定了一点。

在今夜来之前,他犹豫了很久,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杀死这个男人,即便他偷袭,即便他带着淬了毒的利箭,即便他是拉科尼城里身手最好的杀手....

但这些对于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一个曾经灭掉一个国家的男人来说,根本称不上是什么大的威胁。

他的计划看起来不错,但真正实施起来,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只要出现一点差错,代价便是万劫不复。

但他还是来了,他知道这是杀死乌尔穆的唯一机会了。

他是个亡了国家的流民,不被允许进入德兰国的首都,一辈子都见不到几次大人物,错过这次机会,或许这辈子都等不到了。

自从他得知乌尔穆会来这座城巡视后,他每天晚上做梦都会回到波恩,回到城被攻破的那一日。

他梦见那些死去的波恩同胞从地上爬起来,一句话不说,瞪着那双空洞的眼睛望着他。

他梦见他跪在街头,那些骑着白马的士兵朝他冲过来,高举着长枪要刺穿他的头颅,眼神冰冷。

最后,他又会梦见乌尔穆那张不屑的、居高临下的脸,像是在嘲笑他的懦弱与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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