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0年,春。

钟悯安正在半梦半醒间,一个重物突然砸到了她身上。钟悯安下意识的把那个家伙从床上踹了下去,半夜拿了房卡进她房间,不用睁眼都知道什么是谁。

“劳星鸢你要死啊!”钟悯安揉了揉眉心,睁开眼。

劳星鸢打开了小夜灯,灯一亮钟悯安就看到她那贱嗖嗖的脸,还wink起来了。

劳星鸢翻身起来钻进她的被窝里,蛄蛹了一会儿钻到了靠窗的那一面。那边床头柜有控制面板,劳星鸢戳了几下,打开了窗帘。

“头一次来安全区呢!你这么老实躺床上啊?”劳星鸢翻身坐起,趴在窗玻璃上俯瞰着街道。先前在飞行器上看来,城市的街道就像是大地披上了络缨,夜晚霓虹也就是络缨的珠宝,行人就犹如在其上流动的光泽。而在高楼上看,不同的街道犹如不同的梦境,各色货物与金钱正在梦中交易。

劳星鸢不禁感慨道:“天呐,我头一次见到那么多人。你说那破基地里有一点人味吗?!问那个ai智障怎么养死常青竹,给老子卡个乱码。”

钟悯安打断施法:“私闯民宅,三年以下。”

劳星鸢纠正道:“我还未成年,并且请问当事人是否愿意接受赔偿和解?”

“当事人愿意接受赔偿并且撤诉,50通用币。”话音刚落,钟悯安的智环就收到了转账提醒,“好吧,有备而来小姐,去逛逛早市……嗯,凌晨3点,屁的早市……”

劳星鸢立刻走进衣帽间:“芜湖!我要你那件有小黄花的旗袍!别跟我抢!”

钟悯安穿鞋下床:“那是迎春花。和老爷子打过招呼了吗?”

“说了!他就我这么个好大孙他能不疼?”

可能是写律令的是个木头脑袋,星期日开放的时限就定在了周日零点和周一零点,完全就是不当人的作息。钟悯安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反倒是劳星鸢像是有一身使不完的牛劲,逛这逛那的。

快半个小时后,钟悯安强迫劳星鸢在茶摊上坐好,准备终止这场毫无意义的乱逛。

“我承认我既没有做攻略,也没有直接叫人出来带我们游览,但是我们总不能干坐着吧???一周才有这么24个小时唉……”钟悯安拿出一块五色糕堵住了她的嘴:“像你这样无头苍蝇似的乱逛,才是最浪费时间的。”

茶点用罢,钟悯安带着劳星鸢在巷子里走了一会儿。本来就不宽的街道,还遍布小摊。小摊市场合理合法,但奈何人多路窄,这也算是城市规划的诟病了。

劳星鸢虽不像钟悯安那般对文物有过多兴趣,但她也知晓为何钟悯安会带她来这儿了。

钟悯安的母亲有个与IT工作者不相符的爱好,收藏文玩。于是就与手里有金石生意的父亲步入了婚姻。婚后的钟儒实公子①和温诗雅小姐,抢了不少馆藏。外界收购,母亲常常不许。她直言自己出手抢劫或是盗窃,都是为了让这些文物免于流离失所。父亲常忙于生意,母亲便时常带他到世界各地拍卖收购。按她母亲的话来说,就是给早已死去的人曾经拥有的物品找个家。在母亲的影响下,她耳濡目染学会了许多有关于金石典藏的事物。现在看来,母亲的那句话不乏些文艺腔,但在无形之中,她也对文物产生了情感,对世界抱有几分和平的期待。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的话,或许是这样吧。

还记得在那次出海前,母亲跟她说过她快要有弟弟妹妹了。

父亲好些,当场毙命。而母亲,却被折磨了一周半月有余。幼时的他听见护士们说母亲泡了什么有毒的水,不久后生下了一个透明的令人胆寒的东西。

她扯着姆姆的衣摆问道:“妈妈生了弟弟还是妹妹?”

姆姆什么也没有说,也可能说了什么,但她实在不记得了。

再次见到母亲是在重症监护室,隔着薄薄的防护服,但就是触碰不到她的温度。

她说呀,仇恨是无用的循环,活着的人才配去更美好的世界。

钟悯安那时才4岁,她又能懂什么呢?但是这句话她记了很多很多年,在这并不美好的世界,也活了很多很多年。

劳辰雨叔叔和杨浦茉阿姨待她很好,但她不曾敢娇纵过,别人劝她把父母生前攒的文玩了,她也不敢违抗过。

这是她跌落染缸的伊始。

想到这儿,她不禁低头望了一眼手腕上的那只花雕羊脂白玉镯。明明她已经被染成了杂色,镯子仍然纯白如许。

昔日与亲一同寻,今日仅她一人寻。

回过神来,抬头看见路牌。

文玩横巷。

走到地方了。

其实这一行大多都是年轻人在做了。这个平均寿命几乎为15岁的时代,老一辈的几乎都没人了。年轻人敢闯敢干,下古墓,盗馆藏。烂命一条,挣钱就干。

当然,绝大多数都是赝品,论劳星鸢怎么看出来的……钟悯安在摊子前停留的越短,就越假。

虽然钟悯安偶尔会和劳星鸢普及一些辨别真伪的法子,这点劳星鸢倒是看得出来。但外行终究还是外行。

这不,钟悯安才被一个摊子吸引了注意力,转头劳星鸢就影都没了。好一会才听到有人在后面招呼她:“悯安!悯安!”

钟悯安翻了个白眼走过去,傻鸟还在叫:“看我淘到的好东西!先秦时期的玉镯,才1000通用币!”

钟悯安眼神简直就像要杀人了一样:“人这么多,你要跟丢,你好死。”拣起那只镯子打量一番,看向劳星鸢那咄咄逼人的样子变成了关怀傻子的目光。

钟悯安缓缓蹲下,将镯子放回了摊位,不耐烦的说道:“先秦时期玉镯扁平,是常识,我教过。这只外圈圆润,内圈平滑,明显是南方琮。应该是碎玉和胶在打磨成的,大概产自20~21世纪左右。念在古老,又遇上傻子慈善家,20,不能再多了。买么?”

劳星鸢疯狂摇头,老老实实跟着钟悯安不敢乱跑了。

逛了一圈下来,钟悯安无力长叹:“大城市还是假货多。”她把玩着刚连哄带骗压价买下来的一枚熙宁重宝,惋惜的说道,“唉,除了这一枚哭蛋,还有什么是真的啊?”

“姐妹呀,你看这些死物比看我们这些活物的感情还深。”劳星鸢也叹了口气,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活着多费口舌,死了省点力气。”钟悯安毫无波澜的说道。

“有道理哇……你说咱们死了以后埋哪好……”

“也可能死无葬身之地,要么就是尸体被刨出来……”

“那过个几千年从你坟里面刨出来的黛色周边,岂不算文物了?”

“呐,我手里这枚熙宁重宝,就宋神宗送给他老婆的宫廷限定周边。”

“黛色今天公演,不知道在哪呢?要不我和你一起去看?”

“再过20分钟,她们的花船就到了。”

“具体在哪一段?!”

“出这个巷子往河边走。那边还有巨多的周边。”

劳星鸢拉着她一路飞奔到了桥边。黛色仕女的花舫还在试灯光。

别的花舫在修缮布景时人都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黛色仕女这个北极圈,他们反倒成为了最先到的几个。

能赶上黛色的公演,也算是旅途中的意外之喜了。这家伙低调的很,公演官网都不带放头版的。

但粉丝们可是寄予厚望呀,毕竟那是他们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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