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劈里啪啦掉出来,我怒目看向那个恶毒女人。

“不是我,我刚进来……“她嘴唇颤抖,脸上分不清是水渍还是泪痕,一句话重复了好几次才说清楚。我看她吓坏了,身上化纤裙子湿了大半,软塌塌贴在胸前。

看起来刘姐的确刚刚冒雨进来。

“愣着干什么,快报警啊!“我犹豫一下,还是喊出声来。”小丑“给我和许绍的假身份,应该还能撑得住。应该吧?

许绍没有出现,王远深又莫名其妙死在这里。不论怎么说,他不是坏人,不该遭此横祸。

今天死的是他,明天也许就是我。此时此刻,我顾不得那么多了,只想揪出这一切的幕后凶手。

“可能是雨太大,网络断了,也没有信号……“刘姐使劲摇晃手机。我抓住她瑟缩的肩膀,赶忙掏出自己的。

她没骗我。

“那怎么办?我们就看着他吊着,在这里等雨停??“我听到自己嘶哑的吼声。

刘姐缩在大厅一角不住啜泣,不愿再离远深近一步。我扯她不动,只能自己抱住王远深,几经挣扎才将他放下来。抚平空洞的眼帘,我仔仔细细端详,他看起来就像睡熟了。细碎的额发,标致的五官,线条刚毅的下颌。我摸摸他的手,就像他昨晚安慰我一般。可他的手指已经僵硬。

“当啷”一声,一个车钥匙从远深的裤子口袋滑出来。是刘姐的。我注视片刻,干脆把口袋从里到外掏出来,而里面什么也没有。

湖边树屋小院的钥匙呢?

素银钥匙圈在铁门上摇曳的景象从我脑海一闪而过,我赶紧检查远深身上所有的口袋。

没有。

他既然来不及把车钥匙还给刘姐,又会把小院钥匙放到哪里呢?

是丢了,还是被别人拿走了?

一口无形的大钟在我耳边沉重地轰鸣,每敲一下,所有与远深有关的记忆都跟着剧烈震颤。有一些东西藏不住了,有什么东西就要被抖出来了。它们奋力抵抗,但只是螳臂当车。我望向钟口,黑洞洞的,里面仿若容纳了世间一切罪恶。

我猛地起身冲向大门。

“你去哪?”刘姐的声音迅速湮没在万千雨滴的大合唱中。院门处的积水已经没过脚背。我毫不犹豫地踩进去,每一步奔跑都带起飞溅的水花。

我预料的没错,水还不及岸堤的高度。我沿堤一寸寸搜寻。此刻穹顶的乌云像厚厚的黑海绵,受尽委屈,呜呜咽咽地倾诉离殇。雨水沿着刘海汇成细流。我披着一挂雨做成的斗笠,与湖水,雨水融为一体。

我竟不再感到恐惧。

岸堤和断桥的连接处,银光在一块凸起的地砖上闪闪发亮。

我眼疾手快将它捞起来,仔细端详。没错,正是远深的钥匙链。摩挲着凉丝丝的银饰,我才发现有什么不对。

钥匙呢?

又向前走几步,桥面出现一滴近乎干涸的红色印记。转身望去,背后是无穷无尽的雨幕。水似乎一直在涨,几近桥面。愈发张狂的浪拍在水泥横梁上,那滴红色瞬间消失无踪。

我只能加快脚步,直到断桥尽头。什么都没有了。

雷声连续炸开。周遭太过空旷而让人辨不出具体方位,好像就在头顶,又好像在天空的各个角落。黑压压的积雨云越来越厚,越来越低,和再也不能假装平静的湖面之间,只剩下一丝窄窄的光亮。

我竟没有察觉到自己在水里站了好久。直到又一个浪袭来,拍在栈桥尽头的水泥断茬上,龇牙咧嘴的横截面立马让浪花四分五裂,直奔我而来。我揉着眼睛。朦胧之间,光明尽失,我被一个巨大的阴影覆盖。

天又黑了一点吗?

我努力睁开眼睛。一张狰狞的脸居高临下俯视我。他一只眼睛向外翻着,露出大部分眼白。另一边眉毛光秃秃的,取而代之的是凹凸不平的皮肤。鼻子像一团化了又重新放进冰箱的雪糕。嘴角无力向下耷拉,涎水不受控制地流出来,拉出一条长长的丝。

我踉跄几步,但是无路可退了。

他拖着脚靠近我,好像在笑,又好像没有。

“快动手啊!”一个女人从他身后走出来,尖细地叫着。

“绑起来就行了吧……”高大丑陋的男人嘴巴奋力蠕动,含混不清地说。

“她发现王远深的事情了,还能留吗?”女人阴森森地瞄着我,缀满了珍珠的的小皮鞋在栈桥上神经质地跺着。

“可是……”丑陋男人还在犹豫。

“瞧瞧这圣母婊的样子……”刘姐走上前来,伸出手捏住我的下巴。我狠狠扭过头去。

她不以为意,冲男人柔声道:“阿绍失踪两天了,谁知道是不是她搞的鬼?现在不除掉这个吃里扒外的小婊子,欠下的债怎么办?到时候你的脸……”

他们在说什么?我来不及仔细思考,趁男人还在犹豫,大着胆子朝岸堤夺命而逃。身后响起小皮鞋“噔噔噔”的声音,近了又远。我正得意,一阵天地扭转,脸已经贴上地面,脚踝一阵剧痛。

男人黑漆漆的身影一步步靠近。“别……”我鼻涕眼泪糊了满脸,颤声哀求。我看了一眼翻涌的湖水,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小时候,奶奶经常坐着轮椅,看我在泳池里跳腾。“好好游!”她总是这么说。

我朝她扬水,把旁边的警卫员气的横眉立目。可奶奶只是笑眯眯地说:“你学的会吗?我游得比你好多啦!”

“你吹牛!”我不服气地嚷着。奶奶对警卫员摆摆手,也冲我喊话:“等你能一口气游十圈了,我们比赛,你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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