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用爱的方式恨,有人用恨的方式爱,有人在爱里得到滋养,有人在恨里遍体鳞伤。
八月的蝉鸣稀释了正午39℃的高温,点缀在木棉叶片上的青绿只是稍作停留,一不留神就提前赶往了秋的序曲,八月的烈日,十九号的热风,八月十九号的这天,倚靠在栏杆旁的伊香鸢并不知道,再过六分十九秒,会出现一个重要的人,一个让她死去活来的人。
离职之后,伊香鸢休息了一段时间,趁着没事干,她把偷心案和颜默案又重新捋了捋,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亲自上一趟竭摩岛,童汐本来说着要一起去,趁着双休,彼此也有个照应,可偏偏就在十八号当天,上吐下泻,发烧头晕,虚脱得连身形都模糊了,看着童汐怏怏地直冒着病气,伊香鸢打算延迟登岛,童汐死活不同意,非要说自己只是小病小痛,睡一觉隔天就好,可直到十九号,童汐也没能恢复力气从床上站起来,即便是这样,她仍坚持着要伊香鸢按原计划上岛,不能因为她而耽误自己的进度,好说歹说,伊香鸢只好顺从,留下伊黎丝在她身旁照顾着,颜冬几天前领了颜默的骨灰,没有举办告别仪式,只是把颜默的残余摆放在家里,日日陪伴,他说,我和我姐六亲缘薄,仪式只是仪式,不如真诚的发心。恰巧颜冬这段时间又逢上了涝季,工作一单接一单,忙得团团转,自是无暇上岛,伊香鸢只好自己前去了。
此时,她正站在颜默跳海的那个位置,怔怔盯着海面发呆,说是发呆,其实只是看起来像发呆,这是伊香鸢进入深度思考的惯常之举,她回忆着颜默的故事,抓取着颜默的情绪,仿佛她已经变成了颜默,忧伤而又绝望地望着大海,大海的深不见底能吞噬一切好的、坏的情绪,也能让好更好,让坏更坏,她看到颜默拖着一颗破碎的心站在这里,新鲜的玻璃渣滓刺得她生疼,夜晚的海水冰冷黑暗,加重了颜默的疼痛和凄凉,她看到颜默慢慢地走向栏杆,距离海水只差纵身一跃这个动作,不,还不够,还差一股冲力,一股能让颜默甘心殒命、淹没于海底的冲力,伊香鸢等待着,等着情绪积聚,等着那股冲力的到来,漫长的等待中,情绪经历了多轮起伏,直到恢复理智。——伊香鸢思忖着,难道是我情绪不够到位?还是说缺少了契机?没有冲力,颜默为什么会跳海?——忽然,船舱内传来了音乐的声音,忽远忽近,若隐若现,仿佛故意和甲板上的人玩游戏。
伊香鸢走入船舱,舱内有人在表演古装音乐剧,看样子像是爱情剧,古装音乐剧是将传统戏曲与当代审美相结合的新兴表现形式,既保留了传统戏曲的精髓,又融合了符合当代人需求的元素,既有传统唱腔,又有当代人习惯的吟唱方式,台上的男性表演者化着淡妆,身着青衣,而女性表演者则衣裳华贵,装扮靓丽,俨然大户人家小姐出身,古筝的嘶鸣划破平静,几声落地后,又是短暂的宁静,女演员用古法戏腔朝着男演员发出幽怨又动容的声音:“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紧接而来是二胡缓慢有序的拉扯,由浅入深,由轻及重。
伊香鸢这才知道台上表演的节目正是《墙头马上》,故事中李千金青春浪漫、柔情蜜意,正是含苞待放的年华,与裴少俊一见倾心,她为了爱情甘愿放弃一切,不管不顾,私奔而去,在男方家里七年,生了一双儿女,因着不是明媒正娶,也没有三媒六证,常年躲藏在裴家后花园不为公婆所知,某日让公公撞见,责备她是不良妇人,淫奔不知廉耻,没等来一纸婚约,却等来了一纸休书,摧毁了这个单纯女子的一生。
“知君断肠共君语,君指南山松柏树;感君松柏化为心,暗合双鬟逐君去;到君家舍五六年,君家大人频有言;聘则为妻奔是妾,不堪主祀奉频繁;终知君家不可住,其奈出门无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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