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赶出了病房。

目前的情况是,不论猎人、行商还是其他职业,被变种人袭击而受重伤的人不计其数,病床再多也不够用。

从今往后,即使接受医生的治疗也没有好转的希望,像偶尔拖欠住院费的患者之类的,最先被要求出院也是理所当然的。

陈辉自己也清楚自己把医院当成了护理机构在利用,没有反驳的理由。

对于宣称之后一定会来支付未付款项的陈辉,前台工作人员只是回以冷漠的目光,不抱任何期待。

他抱着李娜站了起来。李娜把左臂绕在陈辉的脖子上,紧紧地抱住他。

从外表看就像一个抱着考拉的男人,但两人的心情可没有那么轻松愉快。

在陈辉转身离开时,背后传来了“保重”这样一句带有“赶紧滚吧”那种意味的话语。

在烈日的暴晒下,陈辉微微低着头继续走着。李娜把脸埋在陈辉的胸口,也不看周围。

他们在众人如当初从犬蜘蛛巢穴死里逃生、进入医院时那样怪异的目光注视下,默默地走着。

李娜的颤抖通过抱着她的手臂传了过来。

轻蔑的目光,诋毁的闲言碎语。陌生他人的恶意以各种形式向两人倾泻而来。

陈辉微微转过头去。以他抱着李娜的姿势,虽然不可能实现,但他有种想要拔出步枪扫射的冲动。

轻视他的家伙,伤害她的人,他都憎恶。

忍受着屈辱,他连紧握的拳头都只为她保留了一个。

“喂,陈辉……”

李娜脸埋着,声音含糊地嘟囔着。陈辉像从噩梦中醒来一样抬起头,充满爱怜地抚摸着李娜的后背。

“怎么了?”

“……嗯,没什么。”

想说的事、想问的事、想聊的事有很多吧。但是,那些说不出来的情况陈辉也明白。

“没关系,我懂。我懂所以……”

“嗯……”

他像要甩掉背后的恶意一样,快步走了起来。

陈辉的房间是由地下停车场改造而成的,走下斜坡,有一排小房间,他的房间就是其中之一。

解除电子锁,打开沉重的铁门。

里面只有一张床、一个厕所,还有一张桌子和一把生锈的铁管椅子。

毫无生气,这里到了极致。简直就像没有铁栅栏的监狱。

把李娜放到床上,陈辉坐到铁管椅子上,疲劳一下子涌了上来。全身像变成了铅一样,疲劳到他觉得自己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

另一方面,他也感到安心。在这里不会被任何人看到,也不会被人指指点点地嘲笑。这是地底的乐园。

“我们,就两个人哦……”

李娜望着灰色的天花板,轻声嘟囔道。

“是啊,这个房间里就我们两个人。”

“与其说是房间……”

她只转动头部看着陈辉。她的眼睛里依然有着疲惫和少许的安心。

“是在这个世界哦。”

他思考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外面的世界有很多人,但其中有可以信赖的人吗,有能产生感情的人吗。

陈辉和李娜,除了彼此,对其他都不感兴趣,也不抱期待。

“是啊。在这个世界上,就我们两个人……”

在绝望的话语中,掺杂着一点点甜蜜的色彩。

突然,他想起了潘多拉魔盒的神话。为什么她要打开那个带来灾祸的盒子呢。一定是有那样做的理由吧。

陈辉也不想放开手中残留的那份感情。即使会遭受数亿的灾难,他也不想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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