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郡主身边本有四个一等丫头,原是她的乳娘崔嬷嬷替她精挑细选的,个个都十分出挑。
但就在六年前,继母张氏做主,借口崔嬷嬷年老体弱,将人送去城外庄子上养老,沈玉颜便再也没有见过那位视她如亲生骨肉般疼爱的老嬷嬷。
顺带着嬷嬷一手调教的四个丫头,也在这六年间陆续凋零,发卖的发卖,配人的配人,如今只剩下一个张氏的耳报神荷花,和年岁尚小不谙世事的荷叶。
想起无辜受屈的那两个丫头莲蓬和莲藕,再瞧瞧身边的荷花与荷叶,沈玉颜不由得冷笑出声。
张氏真的好手段,不动声色间便能给她挖个坑,叫她自己跳进去,还让旁人都夸她慈母心肠柔善至极。
因着沈玉颜夏日里爱赏荷花,这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京中贵女喜欢荷花的一抓一大把。
张氏却于此事上留了心,擅自将沈玉颜的贴身侍女改名不说,还将此事大肆宣扬出去,成全了自己爱女如命百依百顺的好名声,还叫众人都在心中暗道,这安乐郡主果然是个上不了台面的草包,给下人赐名都如此直白粗俗,当真是贻笑大方。
原主自幼被继母养大,自是对张氏这个继母视若亲娘,十分的信任依赖。
饶是她这些年声名在外,也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张氏是否图谋不轨。
只是心中愈发不忿,在外坐实了飞扬跋扈仗势欺人的名声,在家亦是喜怒无常,动辄打骂下人,叫人对她又恨又怕。
这下好了,她堂堂郡主,当今圣上的亲外甥女,虽锦衣玉食金尊玉贵,但身边却是连一个可信的人都没有。
就一个半大的小姑娘荷叶,对她还算是忠心耿耿。
沈玉颜挑着能吃的点心小菜囫囵吃了个半饱,这才放下了筷子,随手捻起一方罗帕擦了擦嘴。
荷叶忙唤外面伺候的小丫头进来撤走了碗筷,收拾干净后又奉上茶来,扶沈玉颜在窗边榻上坐下。
沈玉颜半倚在两个金丝罗云锦靠枕间,又缓了半晌,才觉头晕眼花的感觉消退了不少。
她这副身体这些年也不知经历了些什么,虽表面上瞧着还算康健,实际上却是动一动,喘三喘。
荷叶见她蹙眉不语,心中十分忐忑,忙转身去捧了个十分精巧的针线箩来,边打量着她的神色边小心翼翼的道:“郡主,您前日给太子殿下绣的荷包,只剩一点点便可完工了,您看今日要不要将它绣完,明日进宫就能送给太子殿下了。”
她这位主子她知道,平日里总爱发脾气折腾下人,几乎府中所有的下人见着她都恨不得绕道走,生怕入了她的眼得一场无妄之灾。
但只要提及太子殿下,安乐郡主的表兄,也是她的心上人,大多数时候便能平息郡主的怒火。
沈玉颜接过荷包一看,不由乐了,原主当真是不学无术,就连古代贵女人人都会的女工也做得乱七八糟,不堪入目。
她思忖了半晌,才试探道:“我这绣的……锦鲤?河豚?还是花朵……荷叶,你觉得怎么样?”
荷叶大声夸赞道:“郡主所绣的鸳鸯极好!特别传神!简直像要活过来了一样,太子殿下瞧了定然十分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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