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某位落榜的学子无聊时总结出人生有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说的像那么回事,可不准确。

这四样加一起也不及一样,劫后重生。

小县城沸腾了,从半夜到天明,鼓掌欢庆的,奔走相告的,欢声笑语的,一直也没停歇。

也不是没有悲哀,倭人冲上了城墙一小会,守城的一共死了十六个,伤了三十几个,可这点悲哀很快就被巨大的喜悦淹没,就像每天早上阳光总会淹没沉沉夜色。

城门口,县令魏老爷子远远地看见和自己一对儿女有说有笑正往回走的墨尘,一时间感慨万千。

如果问老爷子在平阳的这些年里最开心最幸运或者最不能让他忘却的事是什么,他的回答一定不是当这个破县令,而是遇到了一位老人。

那是十三年前,他刚到平阳约莫多半年,魏七兄妹一个五岁,一个四岁,都到了开启蒙学的年纪,他张罗着想给两孩子请一位西席先生。

平阳这个地方民风不错,但学风却不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位让他顺眼的。

此时一位外乡来的须发皆白的老人毛遂自荐。

这等大事,他免不了要考较一番。

这一考不要紧,他这个实打实进士出身发现自己的学问与老人相比就好比是老王家与老汪家,差的不是一点两点。

那位老人别说教魏七兄妹,教他都绰绰有余。

老人对酬劳什么的无所谓,只一个要求,说自己还带着两个孩子,住县衙里不方便,可以在县衙后面兑一间小院子,魏七兄妹想学只能去那里。

这不是什么难事,他立马应允。

时间一点点过去,随着接触多了,他发现那位老人就像东边的大海一样深不可测。一身所学甚杂且无一不精,蒙学那点玩意就别提了,还顺带着教了魏七一身经商的本事,教了魏轻痕一身医术。甚至于自己政事不决的时候,也要靠老人指点迷津。

遗憾的是,那位胸有丘壑的老人半月前走了,终究没能抗得过岁月,寿终正寝。

但他带来的两个孩子长大了,经过老人十几年的悉心教导,在魏老爷子看来都是人中龙凤。

两个孩子,一个叫墨尘,一个叫墨啸。

“走,回县衙,两位贵人在等着呢。”魏老爷子冲着墨尘说道。

进了城门口,墨尘忽然想起来一事,对着魏七耳语两句,魏七领几个人蹬蹬的走了。

县衙里,魏老爷子待客的大厅,被人鸠占了鹊巢。

一张大圆桌,桌上有酒有菜,公主坐首位,何三姑坐侧位,秦豹立于俩人身后,那位兵部侍郎公子尚天来不在,何三姑知道他和墨尘之间有矛盾,不知道被打发去了什么地方。

魏老爷子和墨尘进了厅门,按规矩磕头行礼,按规矩落座。何三姑回头示意秦豹也坐,下巴满胡渣的汉子没客气,也上了桌。

一桌人,有高贵的独一无二的大楚公主,有低贱的一介草民墨尘,倒是难得一见。

落座后,何三姑笑吟吟的看着墨尘,那眼神和丈母娘审视第一次上门的女婿一模一样,有欣喜、有满意、有期待,就是不说活。

她不说话,其他人没法先开口,直到墨尘被看着有些不自在了,公主轻轻的咳嗽一声,她才反应过来,招呼道,“来,承了你那么大的恩情,不知道怎么谢,亲手做了几个菜,尝尝?”

忙活了一夜,饿是饿了,菜也做得很有卖相,可谁敢甩开膀子吃。

领导叫你吃你就吃,不是实诚,是傻。

墨尘像小鸡啄米似的从离自己最近的菜盘中夹了一筷头放嘴里慢慢嚼着。

秦豹见状瞅一眼何三姑,“夫人,我说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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