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八,风和日丽,万里无云,难得的好天气。
黄历上写着忌乔迁、动土、祈福、求嗣,宜嫁娶、入宅、见贵、出行。
那玩意都是扯淡,魏七觉得只有出行这一条说得还算准确。
小县城的东城门,魏七正和送别的人群挥手。
人群里有儿时的玩伴,要好的街坊,抹鼻涕擦眼泪的少男少女和麻雀行的张掌柜及四个伙计。
魏老爷子不在人群中。到了他的年纪,大概是不愿见这样徒增伤感的生离场面。
为什么擦眼泪,不是因为感情有多好。
少女的眼泪是因为帅气的、在平阳属于稀缺资源在她们梦中是情郎的墨氏兄弟要走了。
当然也有人为魏七,咱魏大公子模样虽不济,别忘了是县令公子,还有一间吸金的商行,想把自己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的也大有人在。
少男的眼泪和少女类似,不同的是为了魏轻痕,从此后别说吃天鹅肉了,看都看不见了,能不伤心?
真真切切伤感的是麻雀行的张掌柜和四个伙计。魏七有过交代,他走后小商行交给张掌柜打理,可主心骨走了,谁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分那么多银子。
“妈的,这是送行还是送终。”魏七嘀咕一句,然后向着人群大喊一声,“再见!”
用力一拍马屁股。马蹄声阵阵,一行人,包括魏七、魏轻痕、墨尘、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的墨啸、老仆平叔、和不说原因非要跟着的县兵头儿单有义、策马扬鞭,很快消失在地平线上。
送行人群侧后的角落,有一落魄的人和一匹瘦弱的老黄马,看着墨尘等人逐渐远去的身影,满眼恨意。
魏甲,对魏七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魏甲。
这座小城和小城里的人们尊敬的不是他爷爷,而是他爷爷曾经的户部侍郎的身份以及告老了还存在的庞大关系网。
现在,爷爷死了,人走茶立马就凉,原本对他客客气气毕恭毕敬的人们突然换了另外一幅面孔,要么无视,要么冷淡,甚至还有不屑于掩饰的嘲讽。
他不明白为何会有这么大的落差。
想了几天,以为找到了原因,是墨氏兄弟和魏七。
是墨尘和墨啸在城墙上抢了他爷爷的风头,才导致公主不听规劝,爷爷磕头跪求无果,然后死亡。
是魏七平时抢了自己的风头,才导致现如今旁人对他的冷落。
和在这个年纪很难认清自己和现实的绝大多数少年一样,他自认为没错。
所以,他恨,他要报复。送行人群散去,唯独他一夹马腹催着老黄马跟了上去。
只有跟住了才有机会报复。
稚嫩的年轻人并不知道自己的认知有多扭曲。
注意到送行人群中有他但并没有把他放在心上的墨尘也不知道,不起眼的他在日后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如果知道,会调转马头毫不犹豫的一剑劈了他。
大楚有九洲,冀洲、扬洲、青洲、荆洲、徐洲、豫洲、雍洲,梁洲,兖洲。
平阳县属兖洲,老君山属徐洲,两地之间最近的路还要穿过半个青洲,千里不止。
颠颠簸簸风尘仆仆的赶了半个月的路,众人到了老君山脚下。
对于没骑过马的人来说,一会儿很享受,一刻很新鲜,一连半个多月,那滋味妙不可言。
“哥,歇……歇……歇会?”魏七觉得自己的双腿内八字也不是,外八字也不是,罗圈了也不行,屁股上的酸爽直浸到骨子里,连带着说话都是颤音。
墨尘回头看了一眼,小姑娘魏轻痕强装笑脸,努力的掩饰着身体上的不适;上了岁数的老仆平叔、单眼独臂的单有义都是一脸困苦,墨啸稍微好点,但由于伤没大好,脸色有点白。
“歇着。”墨尘翻身下马,上前几步,抬头看山。
老君山号称是道教祖庭,传说道教祖师老子出了函谷关后就来到此地隐居修炼,得以成大道,被后人称为太上老君,故而得名。
此山以峰秀、林密、径幽、洞奇著称,能被那位传说中的人物看上,风景自不用说。特别是现在夏末的季节,满山翠绿,远远望去,如一副巧夺天工的泼墨山水画。
“还是那么美。”老仆来到墨尘身边,小声的感慨了一句。
墨尘注意到了那个‘还’字,疑惑问道,“来过?”
“与某人有了那个约定之后,带你和啸哥儿去平阳隐居之前,我陪着你师父来过。”老仆解释了一句,又说道,“青山皑皑,处处可埋忠骨,你师傅那么随性的人,为什么要葬回老君山?”
墨尘没接这茬,低头看看用布兜挂在胸前一路上小心翼翼护着的骨灰盅,心说我连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又何必想那么深。
“我猜,只是猜,应该是在山上给你和啸哥留下了一件东西。上次来的时候,他独自一人上的山,回来后嘱咐我记住三个字……少君庙。”老仆接着说道。
“少君庙?”墨尘重复。
“对,少君庙。只知道这三个字,其他的我也不知道”老仆点点头。
该说的都说了,老仆回身唤来魏七兄妹,告诉二人这山只能墨氏兄弟上,因为是那位故去老人的意思。
魏七听后没抱怨什么亲疏有别,老人生前教的都是道理,身后的交代也是道理,他当学生的,照做就是。
又歇了一会,墨尘墨啸上山。
有了明确的目标,纵然老君山再大,庙宇百座,兄弟俩以为找到少君庙就是手到擒来的事,谁知错了!
从日上三竿到午后,从山下到山上,花费了两个多时辰,询问了不下上百人,游客、香客,道士都有,也没问出个所以然。
人人都知山上有座老君庙,提到少君庙全部摇头。
“是不是平叔记错了?”因为伤没好利索,墨啸说话的时候有些气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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