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

师父看着木鱼前呆住的小和尚,顿了顿,微微一笑,“一净,怎么了,可是心有牵挂?”

小和尚拜了拜,望着师父投来的温润之眼,支支吾吾地答道:“告师父,弟子上山日久,不知人间如何,近来香客日少,禅定难入,弟子想下山一趟走走,看看万相红尘。”

师父缓缓点头,说道:“如此也好,正好玦城心斋大法师开水路法会,请帖已至,你便待代为师去一趟吧。”说着,从香案上取出一张请帖。

小和尚愣了愣,接过请帖,“弟子……”

师父说道:“去吧,师父授你‘泅渡’一法可学会?”

小和尚答道:“已学得七八成,恐难精进。”

“下山去,面见众生自会精进,今有影妖作祟,你可以自保。”

“谢师父,弟子务必下月中旬前归山。”

“心经长念,你便享大斋而去。回来告诉为师,万相红尘何物。”

叫一净的小和尚,收拾好行李,下山而去。走时,屋瓴上风铃作响,裹挟着经堂传来的木鱼声声,他顶礼三拜,没再回头。

山下的小镇,变化不大,人们见和尚下山,见怪不怪的,而投来和善的目光,一净心里很是欢喜。

他扎紧行囊,相信自己的选择。弘一法师李叔同不也自庙宇而出,为山川大地打上自己的烙印。

想到这,他加快了脚步,仿佛也想投名弘一门下,去见识一下这位师父都时常念叨的宗师,那是殿堂级的佛学人物,小和尚自然仰慕着。

小镇不大,倒也有些道门人行走,小和尚侧身而过,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井水不犯河水罢了,何必平添因果呢?

或许是常年受佛光庇佑的缘故,镇子上的人多少是信佛的,而且不少都是山寺的往来香客,故而对小和尚也不错,他很快化到了斋饭。

他执意清洗了碗筷,临走时问了问老施主,“老施主,你可知道弘一法师在何处云游去了?”

“弘一法师…圆寂多年了,早往极乐净土了,小和尚不用找了。”老施主微微叹息道。

一净听到这话,心里也是落寞了一阵,宗师已去,斯人与归。

他合掌相谢,继续踏上旅程,朝着玦城方向走去,离开了小镇,望不见山寺的踪影。

走时的金佛,糅合天空筛下的光影,通体金光,似乎在说,动身吧。他吐了口气,步履不停。

出了小镇地界,方圆十里人烟稀少,一净小和尚耗干了水囊,布鞋磨损,咬咬牙硬是走到了人烟处。

是个县城,人们总会多望上几眼这个行脚僧,好像突然看见本以为消逝已久的物什。小和尚禅心坚定,不为所动。

但他们每个人几乎都手持一部手机,刷得不亦乐乎,对于小和尚的询问爱搭不理,匆匆离去,一净还是生出为他们祈福增功德的想法。

他也有手机,师父给他的,但山寺不大,一阵微风吹过,钟楼的点点钟声就可以贯穿整个山寺,何况寺里一向敲钟击木为号,手机倒是被他弃掷逦迤了,不在乎它身在何处,用时翻出来,也不曾遗落过。他不喜光顾这失落者的乐园。

换了又换施主询问,终于有人告诉他,三,五,七路公交可以去火车站,那里有直达玦城的车次。

小和尚登上了七路公交,坐在后座,默诵心经。乘客众多,多箪食瓢饮者流,影星,热点,菜价,生活琐事都是不错的谈资。小和尚两耳通明,却不以为然,不如山寺娴静,总觉得多了几分聒噪,世间可能与自己格格不入。

他怀念山后野桃的娇脆,案上书卷的泛黄,和天空白云的悠然。

忽地,听闻有人谈及灵异一事,他想起什么,睁开眼,静静地听着。

据说是临近县城出了事故,有妖孽出现,漆黑,且行动极快,有人拍下了一点点身影,此事已然登上了热搜,新闻媒体和警方同时前往了那个名叫文市的县城。

这些描述足以让小和尚相信那就是师父口中的影妖,古籍中有载影妖相貌,此妖食人精魄提升修为,曾有大师降伏镇压于佛塔之下,游离于世者无多。

小和尚有些担心,已经出了命案,寻常警力恐怕难以应付,而且前去捕风捉影的新闻媒体记者众多,若是影妖再度出没,苦海亡魂又要加上一笔。

小和尚到了火车站,犹豫不决,自己道行不算高深,也不知是不是这影妖的对手,最终他还是买了前往文市的火车票,盘缠无多了,回程会更艰难些。

文市,历史悠久,便是那位降伏影妖的大师故乡。

小和尚下了车,直奔文市而来,事故现场被封禁,警力把持,人群簇拥而过,好像已经过了事故的高潮,警察阵仗是有的,总能给普通百姓足够的安心。

小和尚走近现场,被拦在了外面,建筑沿壁破损,上确有动物类的抓痕和血迹,更让他断定是影妖作祟。

他企图和警察沟通,被“不要妨碍公务”施以警告。他只好说自己是路过僧人,自愿给亡者超度的。

警察拿不定主意,请示了组长。组长还是让一个警员跟着他,让他进去了。

里面缟素布置,没有什么打斗痕迹,不知被清除了还是无力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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