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烈阳高照。

位于青山镇北部郊外西北角的刑场人头攒动,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除了国人爱凑热闹的本性作祟之外,官府的鼓励也是重要原因。

每当有人或者妖邪要被处刑时,官府都会提前布告,鼓励百姓前去观刑,以此警示意有不轨之人。

当然了,妖邪被处刑时,来的人更多,因为妖邪害人比普通人行凶更让人害怕,妖邪手段诡异莫测,防不胜防,且大多凶残暴戾,害人无数。亲眼见证妖邪被处死,总能让百姓更安心,更有安全感。

听闻今日要被处刑的是一个附身后杀死双亲的邪祟后,百姓们更是群情激奋,恨不得亲自上场代替刽子手行刑。

毕竟,这种邪祟要是不被杀死,万一以后附身他们,岂不是会让他们也变成杀害亲人的凶手?那比直接害死他们自己,还要让人难以接受!

当然了,代替刽子手行刑这种事也就是想想,普通人最多也就剁剁鸡头、鸭头,砍人头这种事情还是不敢的,万一一刀没砍断,导致犯人半死不活,耷拉个脑袋哀嚎,那恐怕在场所有人回家都得做噩梦。

说到底,刽子手也不是谁都能当的。

此时站在刑场上的刽子手就是个厉害角色。

此人名为朱屠夫,他爹,他爷爷,都是刽子手。

屠夫之名自然不是本名,只不过他杀人如杀猪,干净利落,毫不手软,所以得了个屠夫的外号,久而久之,别人都忘了他真名,只以朱屠夫称呼他。

如今不过四十出头的朱屠夫已经当了二十多年的刽子手了,那把斩首刀砍下的头颅,不说几千上万吧,千把个肯定是有的。

据说他的刀极快,犯人被砍头时根本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得脖子一凉,头就掉了。

当然了,这个说法的真实性有待考证,毕竟被推上刑场斩首的人,魂魄都会被刑场的阵法击碎,几乎不可能会有转变为鬼物的机会。

所以自然也就没有刀下亡魂来现身说法,论证这个传闻的真假。

此时的颓废青年已经被压在断头台上,他像是丢了魂一般,除了嘴里依旧嘀咕着,没有任何其他反抗的举动。

朱屠夫端起碗喝了一口烈酒,朝着刀口喷出,飞溅的烈酒有些许滴到了断头台上的青年脸上。

青年抬头望了望天,竟然露出了一丝笑意,呢喃道:“下雨了,我阳台上的衣服还没收呢。”

青年话音刚落,确认时辰到了的朱屠夫毫不拖泥带水地挥刀斩首!

无头尸体的脖子上喷出的鲜血溅了一地,那颗脑袋更是在地上咕噜噜地滚动。

好巧不巧,脑袋正好滚到了沈宁安的身前。

看着那还带有一丝笑意的年轻脸庞,沈宁安胃里翻江倒海,差一点就要吐出来。

与此同时,一种说不清楚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

硬要说的话,似是一种兔死狐悲之感。

在身后百姓热烈的欢呼叫好声中,沈宁安压下了心头那一抹触动。

他没有立刻引动贪食壶去吸收尸体上的死气,因为对方好歹也算是“同类”,他打算将其尸体好生埋葬之后,再吸收死气。

看似有些矫情,但是却让他更心安一些。

朱屠夫走到沈宁安身前,弯腰伸手将青年的首级捧起,放在了一卷草席上,随后将无首尸体身上的束缚解开,与首级拼接在一起。

原本按照流程,还有二皮匠负责将斩首之人的首级和身躯连接,好让犯人家属带个全尸回去下葬。

但是这青年父母都被他杀了,又没有妻儿,那些亲戚知道他被邪祟附身,唯恐避之不及,根本没有人来收尸。

所以二皮匠也就偷了个懒,没有上前缝尸。

范老八招呼了沈宁安一声,随后走到朱屠夫身边。

“老朱,一会儿搭把手,一起把尸体抬去乱葬岗埋了吧。”

朱屠夫点头,随后伸手将青年原本睁着的眼睛合上了。

“哟,没想到老朱你也有发善心的时候啊。”范老八揶揄。

“滚滚滚,老子常年行善积德!”朱屠夫没好气地道。

这话倒是不假,刽子手这行当害人性命,毁人躯体,有损阴德,为了不遭报应,大多数刽子手都会多行善事,积攒德行。

“这家伙也是个可怜人,虽说亲手杀了双亲,但是毕竟是被邪祟附身,并非出自本意,现在落得个斩首示众,无人收尸,也是无妄之灾。”

朱屠夫叹息。

“嘿,老朱,你这是转性了?你之前不说,刽子手杀人是遵循法度的职责,刀斩该死之人,刀下之人的善恶对错都和你无关嘛,怎么今日反倒多愁善感起来了,都不像你了。”

朱屠夫张了张嘴,像是想要说什么,但是最后化作了一声叹息。

范老八见状也不再多问,只当是朱屠夫年纪大了,想的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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