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辘轳金井,满彻红花落冷。蓦地一相逢,心事烟波难定。谁省,谁省。从此簟纹灯影。’睡梦迷离之际,一首最为喜欢的《如梦令》在潜意识里浮现,随后越来越清晰的一道轮廓出现在画面里。庄颐婧带着清澈的微笑站在阿砣面前,就在他刚要伸手触碰那张年轻美丽的脸庞时,“嘀”的一记尖锐响声将所有的幻象瞬间击碎,整个人立刻清醒了过来。

已经穿戴整齐的钟舒琴正放下了手里的空调遥控器,显然她是严格遵守了自己长期保持的习惯。

“呃...这是要出去吗?”望着已经合拢的空调扇叶,决定起身的阿砣发现平时职业装扮的妻子,今日却是一套休闲穿戴,披肩长发也被束成一条马尾辫。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她七八年前的模样。

“我回趟老家,侄儿办十岁。”简单的回复后,钟舒琴将昨天准备好的大袋礼物拎到玄关处开始换鞋。

“要不我开车吧?感觉好久没回去了。”这时反应倒是挺快的阿砣主动提议,并且麻利的从沙发上起来。

“你去了能干嘛?就在家里待着吧!”钟舒琴不想在双方还处于紧张关系的时候带阿砣回家。穿好鞋子的她一手提起礼物袋,一手抄起鞋柜上的奥迪车钥匙,只见长长的马尾辫一甩,整个身影就消失在了自家门口。

一支的香烟被阿砣点燃,“嘶...呜...”呼出掉清晨的郁闷之后,他拿起手机趁着此时思维敏锐,给前两天同自己吵架的情人发去了消息。道歉的话自不必说,毕竟这样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了,按照小婧的秉性过两天也不会再去计较。目前债务的问题已经得到解决,虽然过程有些窝囊,倒还真无所谓了。男人有时就得要端的起,放得下!

翻飞的思绪带动着正在荧幕上输入文字的手指越来越快,美好的憧憬胜过了一切,字里行间中无一不在向对方倾诉着真情与爱意。此时阿砣正在设想,要是等她醒来收到自己这份诚挚的表达,最好能够在下午见上一面,喝杯咖啡,看看电影都行,总之现在心中最在乎的人就是她。

省略掉手机里的万字长文,阿砣彼时已经心满意足。他放下手机,来到了自家窗台边伸展开视野。钟舒琴给自己的二十万要如何发挥到极致呢?老岳的尾款自然不会一次性偿还,分成若干个月逐步还清才是首选。如果他们还要像上次那样无理取闹,到时候直接报警,还不信治不了他!后面可以先考虑到软小二那边将抵押的奢侈品拿回来,确实不能总是委屈小婧。

手托下巴陷入思考的阿砣仍然在过滤着之前的内容,似乎有所遗漏。对了,公司的运营费!想到此处,他回身拿起手机,快速的打开了里面的工作APP。即将有一笔巨款到手,良好的感觉又让阿砣找回了先前丢失的所有身份,现在他将重新肩负起老板的责任,开始细致的查看本月员工们的考勤近况。

合一公司虽然体量不大,加上阿砣在内总共六个人。可是公司依然遵循着周末大小休制度,双休日除老板外,其余员工每人轮流值班一天。

“喂,何总?”

“小张,你看看APP,这个月考勤怎么好几个人连续出现迟到或者早退?”日常的管理都是交由助理和老胡在操作,可是自己一查却发现了诸多疑点,看来阿砣的甩手掌柜当的有些过于彻底。

“啊,是这样,您稍等。”

电话另一头的张天久好像正在处理手头的事情,阿砣耐着性子等了大约半分钟。

“何总,从上个季度开始,公司的业务量就开始缩减,前段时间您可能在忙别的事,很少过来,所以老胡就和我商量外出拜访客户的时候就把设计师也带上,这样的话,客户如果提出了问题,方便我们现场解决,确实没来及给您汇报...”下属的说辞条理还算清楚,可阿砣还是感觉对方在汇报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

“你们呀,我让你管的是考勤和部分财务,老胡负责业务员,设计师我有说过让你们去负责了吗?就算没时间给我汇报,你们他妈好歹在APP上把报备写清楚吧!怎么做事情越来越不讲规...”

阿砣的说教还没讲完,突然听筒里传出几道鬼魅般的爆破音直刺耳膜:“Master Kill !...God Like !”被震的浑身一个机灵的他刚想发火,紧接着又听见一串骂骂咧咧的耳麦噪音:“你他妈的站在泉水干屌啊!家里都破成瓦罐了!”

“何总,我...这...”另一边的张天久不小心打开了手机免提,顾不上作出解释的他正在疯狂的敲击电脑键盘安慰着队友。

“你玩吧,打扰您老人家休息了。”

“哦,不是...何...”

电话掐断,这帮倒霉孩子真没一个省心的!感到被下属糊弄的阿砣越想越来气,打算继续揪着这件事情不放。刚刚翻找到老胡的电话号码之后,他转念一想,张天久这个小王八羔子八成是给自己下套,明明就是他定的主意,还非得找个垫背的。老胡比他们在公司的时间都要久,干活属于一板一眼的类型,脑子虽然有点二,可以是为人实在,不会成天想那些浑水摸鱼的勾当。

难得一个大周末,好端端的一天没来得及开始,就被工作上的事情弄得烦闷。最近的生活没有一件顺心的事,一轮接着一轮游走在崩溃的边缘,使得阿砣无法作出调整。忽然间,他非常想要找个可以聆听自己遭遇和心声的人,是除异性之外能够真正理解男人压力的人。回想近期发生的一切,以为所有的不顺利只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化解,都能够得到好转。可惜没有哪一件事情的结果是按照预期走向发展,明明自己事必躬亲,却始终无法改变。

深陷迷茫的他不知能不能履行对小婧承诺,也不知道能不能将公司颓势扭转,更不知道他和钟舒琴的未来又该何去何从?无形之中,似乎有张看不见的大网正在将他熟知的世界团团笼罩,并且慢慢收紧。

暂时将头顶密布的阴云驱散,阿砣看了看摇表器上面的时间,才9点23分。等到小婧的回复消息起码是中午起步,现在正是她睡梦正酣的时候。不愿再提及心事的他瞬间没有了目标,感到一阵枯燥。

对了,黄克文那小子!大嘴巴子成天不干好事,今天倒要问问他,将自己的近况通知给钟舒琴到底是安得什么心?

“...阿砣...这才几点啊!”

哼,这小子昨晚又不知道在哪里快活,听声音就知道没休息好。

“兄弟,你可是够仗义的,那么点破事情你非要捅到琴老板那里去,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也不管对方怎么想,阿砣直接开门见山的质问起来。听筒另一边明显传出了一声不耐烦的叹气,可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他必须要弄个明白。

“砣子,我能有什么别的意思?大家这么多年的兄弟,不就是想让你和琴老板能够和睦点吗?”

“扯淡吧你就!你明知道我现在的处境,要是以后让小婧知道了我还怎么在她面前做人?”其实阿砣还有更深一层疑点,黄克文和老岳平时也走动比较多,如果是他们相互勾连,这就是更不把自己当人了。只不过他心里还保留着一丝对这个发小的信任,不愿往这上面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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