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怀月正踩着木凳支篷子,没注意身后来了一个瘦高丫鬟。
丫鬟端着一个木盆,用鞋尖儿碰了一下慕容怀月脚下的木凳,慕容怀月惊呼一声,跌坐在地。
见此情形,丫鬟并不道歉,反而提高音量先发制人:“不要偷懒,赶紧做完活,把这些衣服洗了。”
尖利的斥责让慕容怀月微微蹙眉,她按着被摔疼的腰缓慢起身,平静地看着欺负人的丫鬟说道:“我只负责照料牡丹园,浣洗衣物这种事情不归我做。”
丫鬟冷哼一声,将满满一木盆的脏衣服放下,转身离去。
慕容怀月不理会她,任由那盆脏衣服在牡丹园放着。
终于到了午食时间,她整理完花园,摸摸有些饥肠辘辘的肚子,内心雀跃的向膳房走去。
府里的丫鬟小厮们已经各自吃完,两两散去了。
慕容怀月看长桌上并没有饭菜,便开口向正在收尾的赵大厨问道:“赵大厨,还有剩饭吗?”
正研究菜色的大厨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淡漠道:“没有。”
“那能劳烦赵大厨多做一些吗?”
“在将军府里,我只听主子的命令。”
慕容怀月立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她身上没有银子,想收买人心也做不到。
呆立了片刻,她沉默着回到唯月苑,坐在石墩上发呆。
刚才跌了一下,后腰有些疼,她便想回瓦房躺一会儿。刚一起身,余光瞥见那盆碍眼的脏衣服,她带着气将木盆挪远一些,眼不见心不烦。
慕容怀月躺在硬板床上,后腰疼痛难忍不说,腹中又饥肠辘辘,这让她想到之前在暗巷里的日子。
她起身去井里舀了些凉水来充饥,可凉水怎能管饱。
慕容怀月焦躁不已,这种饥饿的感觉让她恐惧,她要想办法去弄些吃的。
刚出唯月苑,她便迎面碰上刚回将军府的花云。
花云在大将军那里住了几日,因心里记挂着慕容怀月,便不顾生气的大将军,执意回殷淮安府里看望她。
花云见到慕容怀月,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吃惊,她扶着比三日前更加瘦弱的慕容怀月坐下,关怀道:“姐姐,你怎么不在听音阁里安歇?”
“云儿,我搬到这里方便照料这些牡丹。”
“这些粗重的活是下人们干的,姐姐何必如此?”花云余光瞥见那盆脏衣服,面色不悦,“这些衣服是?”
慕容怀月笑笑:“是府里那些丫鬟,她们偷懒便使唤我做。”
花云怒意直冲胸膛,她猛起身:“我去找殷淮安。”
慕容怀月惊慌失措地拉住她,连连开口说道:“云儿,别去找他,别去。”
花云不解:“为何?”
慕容怀月不敢看她,也不知道如何解释。
她心里清楚,殷淮安不会替她说话,到时候就算自己没做错什么,也会被殷淮安羞辱一顿。
她不想这样。
慕容怀月不知如何解释便只好岔开话题,问:“你和大将军怎么样了?”
“姐姐,我今日看过你之后就得回去了,我答应和他在一起了。”花云耳根发红,脸颊似有晚霞,“我本想和他说清楚,但看他伤心的样子有些不忍,一时心软就同意了。”
慕容怀月替她开心,温柔地笑笑:“是好事啊,祝福你们啊。”
“可是姐姐,这样以后我就不能来看你了,大将军他——”花云欲言又止。
慕容怀月心里有数,轻轻问道:“他是不是不让你来看我?”
花云沉默不语,半晌才轻轻点头,艰涩说道:“他不想让我和你有过多接触……抱歉,姐姐。”
慕容怀月安慰地轻拍着花云的后背:“我理解的,大将军是殷淮安的叔父,秋儿的事情——他们为此恨我也是正常。”
既然提到秋月明,花云犹豫再三还是问道:“姐姐,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将军没有告诉你吗?”
花云摇摇头,她倒是追问过,但是大将军讳莫如深,不肯多言。
慕容怀月望着唯月苑里的牡丹,苦笑一声:“如果告诉你,只怕我在你心里好姐姐的形象荡然无存了——云儿,既然大将军不想让你知道,那你以后不要再问了。”
花云双眼微红,她和秋月明、慕容怀月关系甚好,如今从大漠回来却发现秋月明过世和慕容怀月被贬,这让她如何接受。
两人相顾无言时,殷淮安带着楼汛来到唯月苑。
慕容怀月对殷淮安的忌惮甚浓,她躲在花云身后,眼睛看着鞋尖儿。
殷淮安没有看慕容怀月一眼,视线落到花云身上,说:“云儿,大将军派人来接你了。”
“我才回来不到一个时辰,他怎么如此着急?”
“你快回去吧,别惹大将军生气了。”殷淮安示意楼汛送花云离开。
花云走了两步,又折回身走到那盆脏衣服旁边:“你府里的丫鬟欺负姐姐,这些脏衣服不该她洗。”
“这与你无关,你快走吧。”
花云咬唇,又走到慕容怀月身边,将身上所有的首饰和银两塞到她手里:“姐姐,我身上只有这么多了,这次回来,大将军不让我身上有太多银两。”
慕容怀月胆怯地看了眼殷淮安,紧紧握着那些细软向花云道谢:“多谢,云儿,你快回去吧,没事也不要来看我了,知道吗?”
“姐姐……”
“你和大将军没必要因为我起争执。”慕容怀月温柔一笑,“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说罢,花云在楼汛的护送下离开。
殷淮安站在原地,上下打量着慕容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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