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后,楼汛看时辰差不多了,便提醒殷淮安该出门了。

殷淮安搁下手中的书,更衣后刚要出门,突然想起一事,便回身嘱咐楼汛:“你明日去一趟扬州,帮我找一个人。”

楼汛以为是上次去救李成骆惹出什么麻烦了,猜测道:“将军是要找上次府衙的人吗?”

殷淮安凑近他,低声嘱咐了两句,而后出门。

到了王府门口,他并没有进去,而是在外头等着。少顷,一身红衣的慕容怀月翩跹而来。

殷淮安眯起眼看她,倏地笑了一下,待她走近后,才低声道:“果然,你穿红色才是最好看的。”

慕容怀月脸颊发烫,她稍稍退开一些距离,不自然道:“别这么说,我们还是快些走吧。”

殷淮安笑笑,护着她上了轿,自己也跟着坐到她身侧。

行了一段路,轿内过于安静,慕容怀月受不住这种气氛,主动开口道:“今儿都有谁去?”

“就我们平常一起玩的这几个,没外人。”

“花云呢?她不是在你府中吗?怎么没跟着一起来?”

“她先骑马过去了。”

慕容怀月“嗯”了声,便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她低头不自在了一阵儿,干脆偏过脑袋去,撩起一侧轿帘,看着外头的景色。

各式各样的铺子在眼前掠过,突然,一家胭脂铺子的牌匾进入她的视线中——

玲珑醉,慕容怀月默念着店铺的名字,想起之前过年时殷淮安在这定的紫茉花露,不禁有些难过,她到现在都不知道那妇人口中的南洋名贵水粉是何种样式。

马车行远,慕容怀月依依不舍地扭头看了好几眼,心下想着,哪日一定过来瞧瞧这紫茉花露究竟有多稀罕。

他们到明珠楼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在雅间内看新来的胡姬跳舞了。慕容怀月一进到雅间,就被花云扯着要和那胡姬一同跳舞。

慕容怀月忙求饶,花云不依,说道:“姐姐,这新来的娅儿腰肢可软了,你摸摸。”

那名叫娅儿的胡姬赤着双足,敲着小鼓,扭着细腰律动,听了花云的话,也灿笑着靠近慕容怀月。

慕容怀月又羞又急,脸颊绯红,一直后退。眼瞧着娅儿贴了上来,忽地腰上一紧,她被带着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

殷淮安将她拉到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花云,道:“别闹了。”

“呿,凶什么。”花云嘟嘟嘴,又去闹别人去了。

慕容怀月松了口气,虽说她是喜欢花云闹腾的性子,但有的时候这性子也很惹人头疼。

刚要坐下,宋灏就招呼她:“坐我旁边,这儿位置好,能看到外头风景。”

慕容怀月点点头,刚要过去,手腕却被殷淮安一把攥住,她疑惑地抬头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殷淮安抿唇不答,只是把人按在凳子上,然后自己挨着她坐下。

宋灏瞧见,被气笑了,冲着那跟冷面鬼煞没两样的男子道:“喂,你这肚量这么小,今晚可怎么喝个尽兴啊。”

“你喝尽兴就成。”

宋灏笑骂两句,扭头跟身旁的秋月明说话去了。

慕容怀月也想过去和秋月明聊聊天,只是刚起身,就被殷淮安拉住。她眨眨眼,解释道:“我去和秋儿说说话。”

殷淮安似乎有些烦躁,道:“有什么好说的。”

慕容怀月微微有些惊愕,一时噤声不知如何回他。殷淮安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不妥,安静了一瞬,干巴巴地道歉道:“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关系。”慕容怀月坐了下来,犹豫道,“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殷淮安一愣,抿紧薄唇看向女子,须臾,摇摇头说道:“只是朝中事务繁多,有些累了。”

“那你保重好自己。”

殷淮安笑笑,应了一声。片刻后,他低声道:“你过去和他们玩吧。”

“你不过去吗?”

殷淮安含笑摇头,道:“有些累了,我想安静喝酒,他们那边太闹腾了。”

慕容怀月小脸皱成一团,看出来很是纠结,犹豫再三后,她快速说道:“那一会儿我过来陪你。”

似乎是觉得害羞,她话说得很快,刚一说完,也不等殷淮安回话,她便去了热闹的那一边。

殷淮安在身后看着,面上依旧冷淡,可是握着酒杯的手却怔在桌上。

兀自喝了不少酒,他觉得有些烦闷,便到雅间里的露台上凭栏而望,透透气。

明珠楼灯火通明,楼下来往的客人络绎不绝。殷淮安百无聊赖,随意打量着进出酒肆的人,前来明珠楼的客人多数是壮年男子,想也知道,这些人多半是冲着这里的胡姬来的。

暗道无聊,殷淮安转身想回座位上,却见慕容怀月正往他这边过来,眸底似有星光闪烁,他不动声色倚着栏杆等她走近。

慕容怀月在他身边站下,揪着衣衫下摆,故作随意道:“怎么到露台上了?”

“透透气,”殷淮安笑笑,“怎么不跟他们玩了?”

“玩得有些累了。”

“要不要出去走走?”殷淮安往楼下瞥了一眼,“我瞧附近也有不少可玩的。”

慕容怀月探头往外瞧去,旋即应声道:“好。”

两人跟其他人说了声便离开了明珠楼,行至一戏台前,慕容怀月见是在唱《游园惊梦》,便扯了扯殷淮安的衣袖,说道:“我们看这个吧。”

殷淮安自然是好。两人找了位置坐下,小厮立刻奉上茶点,殷淮安瞥了眼桌上的糕点,扔了个赏钱给小厮,道:“换别的糕点来。”

慕容怀月听见,下意识看去,见是茉莉糕,眼神暗了暗,只抬头看戏台上的人。

那小厮立刻捧了茉莉糕下去,不多时,端着一碟桃花酥上来。

殷淮安呷了口茶,只手托腮听着台上的人咿咿呀呀。他对戏曲不感兴趣,看了一会儿视线便溜到身旁的女子身上,慕容怀月也不喝茶、吃糕点,只全神贯注地看着台上,连身旁一直盯着她看的灼人视线都没发觉。

殷淮安心下叹息,他竟不知道她爱听戏。

一出戏唱完,慕容怀月这才回神,意犹未尽地看着戏子谢幕,又从袖中掏出一些银两丢到台上。殷淮安在一旁瞧着,笑道:“看了这么久的戏,你竟也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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