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的家(长篇历史纪实文学002)
赌博害苦了妈的娘家
我妈妈的小名叫常兄子,于1925年出生在榆中县青城镇黄河沿上一个叫“瓦窑子”的村庄。当地人用水车提黄河水浇灌田地。外爷外奶生育一男三女,即我阿舅、我妈、兰州姨娘、兰州尕姨娘。妈的娘家瓦窑子离我们周家圈约十五里路程,且都是羊肠小道般的石沟路。我小时候有点纳闷,黄河沿上水川地带的姑娘为啥嫁到了偏僻苦瘠的石山沟里?
兰州姨娘回忆说,她和我妈小的时候,整个社会贫穷落后且又动荡不安,所以每个家庭都是“覆巢之下难有完卵”;再加上阿舅受当时恶习的影响,染上了赌博,家里的棉花、烟叶收入被阿舅赌博输掉,造成家境贫困。有时候,外爷将锅里的饭菜分成等份,每人只有一份。因尕姨娘是所有子女里最小的一个,土话叫“老生胎”,外爷特别心疼她,每次分饭后,又把自己碗里的饭拨出来一些给“老生胎”。尕姨娘发现后说:“爸,我吃不上。”外爷知道尕姨娘说假话,硬是让她吃。可尕姨娘硬是不吃,又将饭拨到了外爷碗里。
尕姨娘说,她六岁时学着捻织布线。有一年,姨娘和我妈将自种的棉花捻成线,再用织布机织成粗布,再将粗布染成黑色,准备缝制过冬的衣服。突然,一伙赌棍跑进外爷家里,说是我阿舅欠他们的赌债,硬是拿走了所有的布匹,连做成的棉衣也拿走了。姨娘和我妈气得又哭又嚷。
那年腊月,尕姨娘和姨娘看着别家杀年猪,馋得咽唾沫,便下决心挖野菜喂年猪。第二年腊月,外爷刚杀了家里的年猪,又是赌棍说阿舅欠他们的赌债,强行拿走了所有的猪肉。为此,尕姨娘和姨娘伤心了好几天,越发气恨害人的赌博,骂赌博人“福禄寿,用脚踢”。
尕姨娘曾回忆说,那些年,阿舅当脚户,赶驴驮着自产的烟叶果菜,去八九十里远的南山上花岔周围换粮食,经常住宿在当地“白家富汉”家里。有一次,阿舅从南山做生意回家,刚走进家门,从驴鞍上卸下粮食口袋时,债主们闻讯跑来,不容分说地夺走了所有的粮食,用以抵当阿舅赌博的欠债。
大外爷说“无商不富”
我妈娘家有五个爹,即我的大外爷、二外爷、三外爷、四外爷、五外爷。二外爷正是我妈的身生父亲。三外爷的孙女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清华大学学子。
五个外爷里面,大外爷最富最有名气。妈妈的大妹曾回忆说,她小时去大外爷家串门,大外奶一家人正在吃炒熟的麻麻(用小麦或莜麦、大麻籽炒熟后的零食),忽然听她走进院里,急忙将装麻麻的碗藏到被窝下面。妈的大妹走进大外奶的房屋后,因冬天寒冷,便急忙上炕务暖,不知不觉中掀翻了藏在被窝下面装麻麻的碗,弄得满炕都是麻麻,也就知道了“不让她吃麻麻”的事,弄得她和大外奶几个人尴尬了好一阵子。
人都说,大外爷家的富裕源于青城水烟。兴盛于明末清初的青城水烟,畅销全国,特别成了东南沿海烟民的嗜好。青城水烟业的兴起,推动了青城的加工业、运输业、建筑业、商业和文化教育的空前繁荣和发展;也催生了许多经销水烟的商人和特有的水烟文化。大外爷正是走南闯北经销水烟的商人,因此很快富足起来,正如他自己说的“无商不富”。
富足起来的大外爷娶有四个老婆,大婆的脖颈上有个大素子,俗称大脖子。二婆是他在天津经商时娶的,人称天津婆。天津婆第一次来到大外爷家时,穿着裙子,迈着一双没有缠裹的大脚。这立刻引起了庄人的震惊和轰动,都追着“参观”她的裙子和大脚。
我小时候听妈说,清朝同治初年,为平息动乱的陕甘总督左宗棠的兵马来过青城瓦窑子,阻挡了叛匪来青城杀戮,使得整个青城人躲过了那个灭绝汉人的屠杀劫难。妈还听人说,大外爷因经商有钱有势,曾和左宗棠有来往,他家里还曾保存着左宗棠照片。
听人说,大外爷的大老婆经常向人们讲着一个故事:过去有个穷媳妇,家里穷得没饭吃,婆婆又是瞎子。这穷媳妇常年在富人家干活做饭,每天回到家里时,把做饭沾在双手上的面糊用水洗下来,再放到锅里煮熟,让瞎婆婆喝。一次,富人家孩子拉屎拉出来个红枣,穷媳妇拾起来洗了又洗,又放在嘴里含了又含,回家让婆婆吃了。就在当天,突然雷鸣电闪,瞎婆婆让穷媳妇把手伸出窗外。穷媳妇心想,是我没伺候好婆婆,老天爷要惩罚我,只得把双手伸出窗外。突然“咔嚓”雷响,接着雨过天睛。穷媳妇收回双手,看见手腕上金光闪闪,原来是金手镯。瞎婆婆说,这都是我娃的心好,老天爷赏给你的金手镯。从此,她们一家人用金手镯过上了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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