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大概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母亲的病情渐渐好转,可以下地走动走动,走出那间阴气沉沉的屋子,坐在院子里晒会太阳,奶奶会坐在母亲的旁边,两人互相安慰着。
张桐和王芮离开家的时候,那天天气很好,但风很大,也很冷。
两位沧桑的女人一直把他们送到村口,送上车。
母亲几度哽咽,想说的话又咽了下去。只是千万嘱咐儿子照顾好自己,照顾好王芮,有时间就回家看看。
车子开动时,那个女人缓步跟在后面,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张桐将脑袋伸出窗外,不停招手让母亲回去。
渐渐的大巴车消失在了女人的视野中,形单影只朝回走。
王芮抱着泪流满面的男人,拍着他的肩膀,擦拭着男人的泪水。
“放假了,我们就回来。”
张桐轻点了一下脑袋,在抽泣中睡了过去。
父亲走后,张桐第一次感觉太累了,在接过父亲的重担,稚嫩的肩上很快磨出了厚厚的老茧。
入夏时分,两人同时辞去了工作,搬出了巷子里的出租屋,从西市搬回到了县城。
这几年县城的发展突飞猛进,繁华的街道不亚于大城市的容貌。
一个月后,离车站不远处开了一家火锅店——福瑞川味火锅。
“张桐,快点!客人要啤酒呢。”
“张桐,那桌客人加菜。”
“您好,一共360,欢迎下次再来。”
王芮站在柜台前,汗流浃背,喜笑颜开,招呼着络绎不绝的客人。
张桐忙得气喘吁吁,豆大的汗珠如雨水一样,从脑门一直流到脚后跟。
夏夜晚风,空气燥热,吃火锅的人群依旧庞大。生意越来越好,门面越开越大,从车站旁转移到了县中心。
时间一晃到了冬至这天,火锅店门口挂着歇业三天,两人早早收拾好了东西,驱车疾驰在回家的路上。
从县城到老家的路重新修了,标准的柏油马路,又宽又直。王芮躺在后座上,睡得香甜,说着梦话。
“张桐,明年我们一定结婚。”
张桐回应了一句,“一定。”
从开春到冬至,这场期盼已久的婚礼,女孩儿等的太久,男孩儿也心愧很久。若非生活的变迁,我想张桐这会应该摸着王芮隆起的肚子,给那个新生命讲着童话故事。
车子开进村庄,开进院子,旺财第一个出来,不停的摇着尾巴,扒拉着两人的大腿,叼着自己的骨头放在王芮眼前。
“嘿,旺财,你这只忘恩负义的老狗。”
“哈哈哈哈哈”王芮摸着旺财笑个不停,“你以后跟我,我带你吃肉,不像他光给你吃剩饭。”
旺财很聪明,像是听懂了一样,扭着腰,汪汪汪的叫着。
屋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旺财,别乱叫,吓着人了。”
女人走出厨房,站在台阶上,满面春风,“哎呀,你俩回来咋不说一声。”
母亲笑得很开心,和很久之前一样,那笑容很慈祥。
奶奶也走出屋子,拄着拐杖站在门口,眯着眼睛,一手遮着太阳,“晓玲,谁来了呀。”
张桐听见奶奶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王芮,两人脸上都不可思议。
“奶奶怎么了?”
母亲接过话,“没事的,上年纪的人老花眼,你俩离这么远,奶奶看不清,最近也听不太清。”
王芮皱了皱眉头,连忙跑到屋门口,“奶奶是我,小芮,我和张桐回来看您了。”
奶奶也笑得很开心,和很久之前一样精神十足。
一家四口坐在院子里,和面,剁肉,包饺子。阳光晒在背上很暖,没有一丝寒冷的气息。旺财和小花猫窝在一起,打起呼噜。
吃过午饭,王芮一手拉一个,三个女人并排走着,旺财跑在最前面,张桐背着竹篓,一个人走在最后面。
山后的小土堆已经长满荒草,周围的柏树也有一人多高了,每个人的脸上都很平和,旺财很安静的蹲坐在一边。
时间是永远无法治愈好身上的伤疤,我们只是暂时放下了那种痛苦和偏见,因为还得生活,因为还有爱自己和被爱的人需要我们。
这一生何其的短暂,不为昨天牵绊,不为将来担心,一切都在今天,一切都在当下。
头顶满天繁星,月光铺满整条河流。冬季没有虫鸣声,远离了喧闹的市井,安静得让人惬意。
“芮芮,准备好了吗?”
“嗯嗯,你轻点,我怕疼。”
“嘻嘻,肯定了。”
“哎呀,你弄疼我了!男人,你压我头发了。”
“唉?盒子呢?”
“什么盒子?”
“上个月买的那个小盒子啊。”
“哦,那个呀,我扔了。”
“啊?那算了,我们睡觉吧。”
屋里静悄悄的,只剩下噗通的心跳声和短促的呼吸声。
“张桐。”
“嗯哼?睡不着吗。”
王芮没有回话,侧着身子,张桐能感受到她温热的呼气,近在咫尺。
他搂着她的脖子,搂着她纤细的腰,滚烫的手掌紧贴着她细腻的皮肤。
手指划过后背,划过大腿,紧紧相拥在一起,深情吻着她的嘴唇。她害羞的娇喘着,呼吸加促,扭捏着身子。
细微的汗珠交融在一起,紧贴的肌肤摩擦出两个跳动的火苗,燃烧在一起,又融合成一团巨大的火焰,点燃了生命的奇迹。
“张桐我有些害怕。”
“乖,不怕不怕。”
他紧紧抱着柔弱的他,她躺在他结实的胳膊上。
世界很静谧,梦悄悄地绽放了。
……
“喂!老妈!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臭小子。”
“哎呀,奶奶,你怎么也不敲门。”
“大孙子,吃饭了。”
张桐涨红了脸,王芮躲在被窝里羞得满脸热烫。
“都怪你不锁门,羞死人了。”
“我记得锁了啊。”
“哼!”
“喂喂喂,你别掐我大腿啊。”
王芮顺手把那个盒子揣进衣服兜里,拉好拉链,窃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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