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弥敖钦刚出生时,主动从他妈肚子里爬出来。三天学会走路,一个月长得和六岁小孩一样高,两个月就会使用高级词汇开口讲话,指着他爹的鼻子骂老逼登。鸦弥部众人纷纷称奇,找来部落的祭司,预言天才的未来。
祭司掐指一算:这孩子将来会改变鸦弥部的命运。
夹在鹰青部和虎利部两个强横的邻居之间数百年,鸦弥部虽然没有太艰苦,却也没有繁荣过,始终一副半死不活的萎靡模样。鸦弥王听闻传言,欣喜若狂,亲自赶到敖钦家中,抱着这孩子又搂又亲,爱不释手。
时年刚满三个月的敖钦,照着鸦弥王的脸给了一巴掌,扯着沙哑难听的声音骂道:“傻逼男的真恶心,离老娘远点!”
虽然敖钦对鸦弥王不敬,但鸦弥王亲历神迹,更认定这孩子是天女赐给鸦弥部的宝物,生来就是要帮鸦弥部称霸佛多霍的。他回宫后沉思三日,向全部落许诺:老夫退位之日,就是敖钦上位之时。
从此,整个部落的人都盼着敖钦茁壮成长,成为一个靠谱的接班人,带领百姓振兴鸦弥。
敖钦成长得有些过于茁壮,才一岁半就长得和十岁的少年一般高。家人害怕,领他见部落的祭司。祭司看了,摇头叹息:“人类之躯容不下神迹,这孩子会继续长高。等到突破肉身所能承受的高度,他就会死去。”
为救敖钦,祭司想出一计。她命人为敖钦准备一双五十斤的鞋子,左脚右脚各二十五斤;又为敖钦准备一副手环、一副脚环和一只项圈,五个沉重的金属环各十斤。如此,敖钦每天被一百斤重量拖累着,终于不再长个头了。
敖钦天生神力,日常生活丝毫不受影响,每天依然和周围的女孩子们跑跳玩闹。祭司担心一百斤重量压不住这孩子,便又命人造一副一百斤重的头饰,叫敖钦每日在脑袋上戴着。
身负二百斤重量后,敖钦的行动终于缓慢下来,一举一动也更像个大家闺秀。
“敖钦”本是个女名。因为敖钦有两个貌美如花的姐姐,两个姐姐想要妹妹,所以敖钦一出生就被取了女名。这下两个姐姐可遂了心愿,敖钦打出生起就自认为是女孩儿,每天只和女孩儿玩,穿女孩儿的衣服,戴女孩儿的首饰,一举一动都要模仿女孩儿。
他羡艳女人优美,嫌恶男人肮脏,打骨子里不爱接近男人。一旦有人让他学点男子汉的样子,他就要勃然大怒,用极难听的脏话把人祖宗十八代问候一遍。
敖钦生得比两个姐姐还要漂亮,又爱扮女相,乍一看雌雄莫辨。但他的嗓音像乌鸦一样难听,不似女孩儿一般清脆甜美,面对男性时又往往讲不出什么好听的话,因此一旦开口说话,就露了馅儿。街坊邻里,男孩儿都讨厌他,女孩儿都喜欢他。
在此,需要着重声明:敖钦整日贴着女孩儿,并非好色之徒的诡计。他自认为女孩,厌恶异性,爱慕同性。一个圈子兜回来,敖钦喜欢女孩儿,也属情理之中。
正在那一年,他与天女相遇。天女如寻常人家的村姑一样坐在木桩上,专心致志地用小刀做木雕。敖钦走来时,首饰发出清脆声响,吸引了天女的注意力。天女抬头望他,笑盈盈地赞美道:“好漂亮的小乌鸦啊。”
敖钦乖巧地坐在她旁边,静静看她做木雕,像一个听话的好孩子。成熟的女性最爱动物幼崽一般温顺的孩子,这会激发她们的母性。敖钦虽然脾气差,却懂得如何讨各年龄段女性欢欣,并理所应当地享受着劳动所得的爱。
“姐姐,你在刻什么?”敖钦歪了歪脑袋,故作懵懂。其实他知道她手中刻的是一只鸟。
“乌鸦。”天女应道。
“你的手真巧。”敖钦说。
“谢谢你。”天女捧起木雕,不断变换角度,在耀眼的阳光下细细打量它。敖钦偏头望着她的侧颜,总觉着有一种似曾相识的亲切。他隐隐感到他应当属于她。
“你真漂亮。等我长大以后,你能嫁给我吗?”
鬼使神差地,敖钦脱口而出。等话语从口中流出去时,他有些后悔,不知这种狂妄之语为何会不经思考地出现。他不是第一次向女人说这种话,甚至可能已经说过几十次,不出意外地得到或直白或委婉或嘲笑的拒绝。如今他再次说出口,兴许只为等待一份拒绝,好死了那颗不切实际的心吧。
“可惜我是神,不能嫁给你。”天女转过脸,直视敖钦,将一双漂亮黄眼笑得弯:“如果有机会变成人,我一定会嫁给你的。”
明媚的笑容流入心坎,敖钦心脏漏了一拍。他微微张着嘴,恍如身陷梦幻。可笑容转瞬即逝,她再度恢复平常的神色,继续低头做手里的活儿。敖钦试图追逐过去式的美,却只能循着记忆中的虚像,小心翼翼将镜花水月视若珍宝。
那份美,可否成为只属于我的永恒?或是,我可否永恒地只属于那份美?
敖钦起了妄念,这样的妄念将缠绕他一生。因为天女没有拒绝他。他像什么也没发生似地,依旧歪着脑袋凝望天女。百斤沉重的头饰几乎要坠断他的脖子,可他只有以如此角度,才能更真切地看清天女的面庞。
日暮之时,雾霭将起,天女终于雕刻完手中的乌鸦。她将它递向身旁的敖钦:“看你喜欢,送你作个纪念吧。”
“我喜欢的不是它,而是你。”敖钦双手接过木雕,捧在怀里,认真道:“但它是你造物的杰作,是你的一部分。所以我像喜欢你一样喜欢它。”
“你也是我造物的杰作,是我的一部分。请你像喜欢我一样喜欢自己吧。”天女说。
“等我长大以后,你能嫁给我吗?”敖钦问。
“你是人间难得一见的美丽,多希望我以后有机会嫁给你啊!”天女笑着挥手向他告别,转身离去。暮景下她的背影朦朦胧胧,像一场缥缈的梦消失在远方,融化在敖钦眼底。夕阳西斜,天地渐渐失落下去。
还能再见吗?
天女是真实存在的,游走于四方,从不吝惜于爱人。天女教与其它装神弄鬼的宗教不同,或者说天女教并非宗教,而是这个世界运行的唯一真理。她是至高无上之美,是万物众生的标准规则,没有任何存在能企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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