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祝胜早早起来,连早饭也没有吃就赶去了族老家中。

对于目前的情况,他心里是有些急迫的,必须要尽快改善家中的境况了。

虽然他不知道到底要交多少税,但是依稀记得母亲还在的时候,家里都要接近掏空才能交上。

而自己刚刚大病一场,家中的积蓄几乎耗尽,断无可能熬过秋收的税负。

而且一直到第二年夏天,只有夏粮下来的时候,母亲脸上才会有些笑意,他和妹妹才能吃得上一小段时间饱饭。

不过,还是去族老那里确认一下,也顺便增进一些对周围的了解。

在去族老家的路上,祝胜再次整理了一下前身的记忆,确保在和族老祝忠山的交谈中不会露馅。

起码事实能够对上,至于语言习惯和行为模式,也只能尽量向前身靠拢,他也没有办法做到完全一样。

和妹妹不一样,族老是成年人,而且年龄大阅历深,不是那么轻易能够糊弄过去的。

好在祝胜家里住的偏僻,而且因为母亲的刚强,和寡妇身份的影响,族老也不好经常来祝胜家中。

平时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母亲才会让祝胜带上妹妹,拿上她亲手做的一些东西去看望一下族老。

每次东西不多,母亲手巧,做的即使都是一些常见的面食,却也都带着别样的花纹装饰,看起来十分精致。

每一次去看望族老都是前身最高兴的事之一。

因为每一次族老一家都会拿出最好的饭菜招待他和妹妹。

可是,每一次探望完族老回家,母亲看他和妹妹满嘴流油的样子都有些不高兴。

她经常紧紧眉头,却也都没说什么。

似乎是对前身和妹妹不顾及族老家中情况,胡吃海塞有些不喜,但小孩天性嘴馋,也不好过于苛责。

前身记忆中,好像是听母亲说过:

父亲当时建房的时候故意选的现在这个偏僻地方,把破败不堪的祖宅跟别人换了。

翻了翻前身的记忆,在母亲东一句西一句的讲述中,祝胜逐渐理清楚了当初的事情。

对于从未见过的父亲也有了一些不算清楚的认知。

由于祖父母去世得早,小时候的父亲经常出入族老家中,族老也一直对他照拂颇多。

但毕竟隔着一层,不是亲生父母,有了事情也不好次次都麻烦族老。

但族老仍是父亲的亲伯父,还是十分亲近的。

村里生活艰苦,资源不多,基本上都是毫厘必争,家里兄弟少的人家就吃亏,毕竟从声势上就弱了人家一筹。

很多时候人少的一方,吃了亏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不敢去争取什么。

闹大了,人家打你一顿,只要不出人命,就虞国的情况而言,衙门、巡捕之类的也不会管。

加之矛盾对方也不敢太过分,都是一点点试探,怕真惹恼了,哪怕人家人少,也不好收场。

族老家中有三个儿子,父亲小时候还好,照拂父亲,最多也就是给顿饭的事。

可是大了之后,父亲一是怕别人传闲话,怕族老跟他三个儿子生出嫌隙。

再也是出于个人的自尊,不想再麻烦族老。

他那时候快要跟母亲成家了,一个人还好说,成家了还经常赖在别人家里,过日子毕竟不方便。

关于为什么成为孤儿的父亲还能够娶亲,这和一个人的帮助脱不开关系,那就是族老。

当初祖父母给父亲留下的祖宅比较破败。

他多数在族老家的偏房中居住,祖宅没人管理,正房的房顶都塌了一半,厨房更是墙都倒了。

父亲成家之前一个人住也没有什么,半间正房也勉强可以凑合。

但成家就不一样了。

综合各种因素,父亲经过慎重考虑,最终选择了新建屋子,并且不再去族老家居住。

父亲是孤儿,为了避免邻居争利,故意离村里人远一些,这样能减少矛盾的产生。

从某种程度上讲,虽然有些不方便,但也确实少吃了不少亏。

除了祖宅,祖父母还留下了十亩地。至于外祖父母,母亲很少提,只是说,那边什么也不剩了。

对于这个说法,结合一些前身的记忆,现在的祝胜理解是:

外祖父母走后,那边也没有亲人了,田产和房屋估计也被族中给占了。

其实虞国建国之初每户人家是分了五十亩地的。

这些年来,他们家或是因为灾年交不上税负,或是像祝胜这次一样害了疾病,或是先人为了婚丧嫁娶等等原因。

五十亩地最终还剩下了十亩。

不过这十亩地都是良田,供应一家人吃饭没有问题,但是生活会变得有些拮据,没办法每年换新衣。

而且家里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几次荤腥,再禁不起任何风险。

幼时,父亲都是在族中的安排下吃百家饭。

后来有人就对祝胜祖父母留下的田产打起了主意。

村里还专门因为这个事而议了一下。

有村民提议:可以几户共管,一直照顾到父亲成家,田产也让这几户平分,暂时代管。

虽然族老是父亲的亲伯父,但家中孩子多,不适合再负责父亲今后的生活。

况且能来这边议事的,谁不跟父亲沾点亲带点故,都是一家人。

那次前身听母亲偶然讲到这里的时候,神情有些不忿:

“呵,他们说的好听,跟你姥姥姥爷那边一样,都是些吃人的坏东西。”

族老翻了脸,力排众议将父亲接到自己家中。

毕竟他可是清楚,这些地要是交到族中,让其他人管的话,时间长了就要不回来了。

族中其他人都以为族老为了侵占田产,连自己的老脸都不要了。

但只有父亲才知道,族老这些年一直把地里的收益给他攒着,一直攒了二十年。

可是如果这样说出去,其他人也不会信,所以无论是族老一家还是父亲都没有去和别人争论什么。

如果不是族老的这种做法,父亲又岂会那么顺利地把母亲娶回家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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