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是一年中的淡季,元夕整日无所事事,除了想玄凝之离开了几天,可能还要多久回来,就是带了小红、梨蕊、行志、行武一起写字,寻找当小学老师的乐趣,以次来淡化对玄凝之的担忧。

如此过了半月余,进入二月,天气没那么冷了。元夕拿出给玄凝之的夹衣,接着缝,想着是绣上竹叶好呢?还是眼下时兴的忍冬纹?

吴妪进来,焦急地说道:“女郎,前面来了一异族女子,不知为何吵着要见您?”

元夕纳闷,我连东晋汉人认识的都有限,哪认得什么异族人,“会不会是找错了?”

吴妪忧愁道:“能说出女郎姓名、年纪、生辰。您看,会不会,杨府那位?”

元夕心中一凛,命吴妪给自己整发,更衣,又叫上柴胡,去了精诚堂。

刘叔面色不耐地站在女子对面,数位部曲围在四周。

刘叔道:“刚才已说了,我家女郎是个从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良家女!不会认识你这样的江湖女子!你走吧!若是再乱闯,就叫官府来抓你,告你私闯民宅!”

“还有,意图不轨!”元夕进来,接着刘叔的话说道。

女子一身红色北地胡服,乌发微曲,杏眼桃腮,腰身略壮,腿部修长,手执一柄短剑。

胡服女也在打量元夕:披蓝色大氅;肌肤白里透红,冷飕飕的桃花眼;发极厚,重髻两侧垂下,用丝带缚住,耳间珠光闪烁。虽身量比一般女子要略高,却穿得圆鼓鼓的,显然和街上那些晋人一样白嫩娇弱。仔细观察完,胡服女顿时心下不屑,冷哼一声,傲然道:“某姓独孤,单名一个彤字。”

元夕一惊:独孤?真巧!

“听说,师兄独孤翀在建康买了房子,置了地,某当然要过来瞧瞧!你们却对某如此无礼!”元夕心中一沉:原来是阿凝的师妹,看上去不是个好相与的!阿凝怎么从没提过?这事以后再找他算账!眼下总不能将她赶走,还得好好招待!

元夕浅笑,现出一对梨涡,眼神冷冷地道:“精诚堂从来都不是独孤翀的产业,女郎如若不信,尽管去官府查验!不过,我曾与独孤翀相识,可以替他招待你几天。”

独孤彤怔住,半响说道:“怎么会?他带走了他的全部属下,还把历年积攒的东西全都搬走了!不买宅置地如何安置?”转眼,愤恨地盯着元夕道:“都是你这个女人,要不是你,某和师兄已经成亲了!”

元夕终于控制不住,变了脸色。什么意思?我还成了小三了?这是怎么回事?

汪忆疾步出来,声色俱厉道:“别闹了!休要胡言乱语!”

独孤彤怒道:“好啊,你也在这儿!”对元夕道:“你还敢说,师兄没在这里置办家业?”

说着右手伸向剑柄。

元夕愣住,就听汪忆喊了声“关门打烊!快!”眼前已是一阵天旋地转,犹如高速旋转的过山车一般。

头晕、恶心,元夕有气无力地靠着汪忆,好一会儿,勉强说道:“搞什么呀?”

汪忆并不答话,而是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把元夕交给吴妪扶着。

吴妪面色苍白,问道:“女郎可好?有没有伤着?”

元夕略缓过来,说道:“没死,只是好像汪忆把我扔到空中,翻了个筋斗,五脏六腑都要倒出来了!”

吴妪抖着声音说道:“女郎没事就好!幸好汪忆把你抛起,柴胡在你身后,不防被刺了一剑!”

元夕大惊,“什么?这个独孤彤怎么这么狠?人呢?”

元夕觉得好了许多,心里着急,一把推开吴妪,见独孤彤倒地不语,眼珠子却骨碌碌转个不停,便不再看。另一边,柴胡面色惨白,左手捂着右臂,鲜血从指缝中流了出来,显然受了皮肉之苦,而无性命之忧,心下略松。

元夕让吴妪扶着柴胡,回房去上药,自己扶着梨蕊,靠在墙上惊魂未定。汪忆如此身手,却甘心在这里呆着!独孤彤又认识他,多半是玄凝之的师兄;那几个部曲面对刚才的情形,神色如常,且也是玄凝之找来的,定是玄凝之的属下……。

“属下看护不力,女郎受惊了!”汪忆单膝跪地,说道。

元夕思绪回转,对汪忆说:“这里临街,说话不便,到后院吧。”

进得屋内,元夕叫梨蕊于门外守门,自己倒了两杯茶,递给汪忆一杯,汪忆惶恐接过。

元夕心中有气,强自忍耐对汪忆说道:“我今日才知道,原来你们都是玄凝之的属下,所以与我不相干,别对我自称属下。我只想知道,这独孤彤怎么办?杀不得,动不得,放不得,嘿嘿,真是出了个好难题!”

汪忆着急了,“女郎,不可这么说,师兄走时要我一定保你周全;且女郎和师兄已成亲,我等也就都是女郎的属下。至于师妹,进门时,我已写了纸条飞鸽传书送消息给师兄了。现在她躺在我屋子里,被我喂了药,有人看守,暂时动弹不得。”

元夕面无表情地看着汪忆,说道:“那么,药性过了呢?还能喂她一辈子药?”

汪忆急道:“属下打算傍晚时分送出城去,再一路用药,送回北地!”

元夕不说话,定定地看着汪忆,半响道:“到了这会儿,你还不老老实实地告诉我?玄凝之,哦,不是,是独孤翀和独孤彤,这两人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怎么一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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