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安王爷口中得知,当今太子自幼身子骨羸弱,虽有在习武锻炼,却效果一般,前儿个不幸遭遇刺杀,虽伤口不大,但刀子上抹有剧毒,可谓让太子殿下受尽苦头。
毒药似乎来自江湖,毒性之猛,让整个太医院束手无措,无法之下,只得求救于外界。而神医谷素来以医术高超而出名,故而安王爷受皇命所指,来到此处。所幸傅承虽不在谷中,但是她在。
一路赶车到皇城,到时已是夜半,都城中寂静无声,唯有圆月高照,撒了一地银霜。傅秋依初次得见天子面容,果然如外界传言般威武、凌厉。皇帝身边穿着暗红色华服,哭得一脸伤心的妇女,大概便是太子的生母,当今皇后。
傅秋依跟着安王晋见,双双跪倒在地,俯首叩拜。眼眶发红的皇后左右打量她后,疑惑的问“安王,这位姑娘是?”
傅秋依年纪不到十五,外表看上去更是比实际年纪还小,也难怪皇后会不放心。安王爷作了一揖,恭敬的说“皇上,皇后……这位是神医谷谷主的独女傅秋依,虽年纪尚小,但医术丝毫不逊色于其父”
在江湖上,傅秋依医治过的人其实并没有傅承多,但胜在她十三岁那年,南方爆发瘟疫,一时间国家动荡,街头尸首遍地。傅承医者仁心,带领着谷中弟子一同南下,其中便有傅秋依。
瘟疫来势汹汹,纵然神医谷使出了浑身解数,也仅仅只能暂时控制病情,找不到救治法子。正当朝廷和傅承皆束手无措之时,消失半月有余的傅秋依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傅承心疼自己独女,虽带着她南下,却没有让她跟着一起去灾区,在城外寻了座干净的宅子,将人安置其中。
可谁想,傅秋依不仅偷偷跑去灾区,更是特地染了一身瘟疫,以身试药,半月里,她以自己做实验,亲自尝试了千种药材,百种药方,方才寻到医治瘟疫的法子。
步入中年的皇帝坐在上方,深沉的双眼打量着她,开口问道“你是两年前的‘小神农’傅秋依”
当年她以身试药,尝尽千草的事迹传开,被救治的百姓感激她,便将她与神话传说中的神农氏相提并论。
傅秋依自觉身为医者,她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受不起如此称赞,便老实回答“坊间传闻夸张,秋依并不觉得做了些什么,换做谷中其他师兄师姐,他们也会如此”
这便是神医谷了不得的地方,它虽是江湖门派,但便是连朝廷都要给三分薄面,神医谷弟子众多,但人人皆是医术高明,心地极好,他们分布在国都的各个地方,拒绝进宫为官,皆留在闹市之中,成为诊所大夫,造福一方百姓。
神医谷只有一条规矩,能达到者,皆可入谷。入谷者必须,淡泊名利,终生不为私欲,以病人为天,方可称为大夫。以身试药,换做其他师兄弟,他们也一定会去做。只是傅秋依比他们的反应都快了些,医术稍好一些,才拔得‘头彩’。
稍显迟钝的皇后终于反应了过来,记起两年前的事,她含着心疼问“传闻姑娘尝尽千药后,毁了自己的身子,这可是真的……”
一屋子的人都将目光投向她,连着那些丫鬟太监的眼神都有些灼热,傅秋依心头苦笑,轻轻点了点头“是真的,当年尝的药中,不乏至毒,还好药物众多,不缺相克之物,才侥幸活了下来,只是毒性依旧伤了身子,断了些经脉,成了毒人之外,到没有其他作用”
“毒人?”
“因当年毒素渗入全身,故而现在秋依的血肉,皆有剧毒,旁人误食便会身亡。江湖上称这类人为毒人”
“胡闹!”皇帝一拍桌子而起,显然不知为何生气。底下的人都紧张的全部跪倒在地,纷纷喊道“皇上息怒!”
傅秋依亦是一样,就在她十分奇怪皇帝发火的原因时,从远远地忽然传来一个声音,那声音从远到近,清清浅浅落在耳中,有些好听。
“姑娘因救治了我朝上千百姓,才染了一身的毒,又岂能与江湖上的毒人相提并论”
一双暗黑色麒麟纹的靴子,从她眼皮底下走过,傅秋依一见,便知这人脚步虚浮,显然的中气不足,重伤之相。
她不懂皇宫里的规矩,更不懂在皇帝面前,未得允许不能随意抬头,本着医者本能,这人说话又讨喜,她下意识朝鞋子主人望去。
正巧那人也在看她,四目相对,温润的眸子中闪过一瞬促狭的笑意。来人长得并不是十分好看,五官也不出众,只是组合在一起,却有着说不出的韵味。让人如沐春风,说不出的舒服。
他的皮肤很是苍白,如白纸一般,找不到一丝血色,眼下有着浓浓的黑眼圈,眼白上布满血丝,但却一点也不恐怖,反而增加了几分孤寂感。
“大胆!”也不知是谁吼了一声,傅秋依被一只手压住头颅,眼珠子又回了地面。那人吼道“正面直视天子,大不敬之罪”。
傅秋依心头诽谤,这些人那只眼睛看见她直视的人是皇帝了,莫不是都得青光眼了。
只是很快,压着她的力道便没有了,有人扶着她从地上起来,节骨分明的手虚拖在她的手肘下,看似扶起,却未触碰半分,礼节齐全。
她听见他说“早听闻姑娘大名,如今一见,果真名不虚传,神医谷小神农,医术超群,心忧天下,令清玉动容”
那时候,傅秋依只是在想,这真是一个如美玉一般,温柔透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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