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皇后娘娘身体虚弱，听说是很少见人的。但今天大约是为了见弘历和乌林珠，特意打扮的很是庄重，弘历对皇后也有几分亲昵，行了礼就侧着身子，微微靠近皇后一些，关怀的问道：“前两天听说皇额娘有些发热，可是着凉了？有找太医问过了吗？太医可曾开了方子？”　　　　皇后笑道：“你这孩子，还是如此孝顺，这两天可是你的大好日子呢，还要惦记我，难为你了。”　　　　乌林珠低着头保持害羞，弘历笑道：“看皇额娘说的，不管儿臣是什么日子，关怀皇额娘和汗阿玛的身体的事情，是定不能忘到脑袋后面去的，任凭他天大的事儿，也比比不过皇额娘和汗阿玛的身体健康，儿臣只盼着你们能长命百岁，也好多让儿臣尽尽孝道。”　　　　“你是个好的。”皇后点头，又看乌林珠：“你福晋也是个好的，日后你可得好好待你福晋，莫要让那些下贱之人，给你福晋难堪了，她初初入宫，也没个能依靠的，也只能是你给她做主，为她出头了。”　　　　弘历忙应道：“皇额娘放心，儿臣回头就将西二所的管事们叫过去见见福晋，日后这西二所里，也就是儿臣的福晋说了算的，定不会有人给她难堪的。”　　　　乌林珠红着脸推辞：“儿媳刚进宫，不敢担如此重责……”下贱的人都是谁呢？是说这宫里的人，还是说那西二所的人？皇后看着对弘历也亲近，那熹妃和皇后之间的感情又如何？　　　　若说西二所的话，一个庶福晋是满人，一个庶福晋虽说是汉军旗，也是正经选秀出身的。剩下两个，金氏和高氏，都是包衣……　　　　“和入宫时间长短无关，你身为嫡福晋，本就该掌管西二所事务。”皇后笑着说道，面色虽然带着几分憔悴，身形也有些消瘦，但眼神却很有神采，尤其是她说话的时候，满满的诚意，语气也十分温和，不知不觉的，就让人对她的印象特别好，觉得她这是非常可靠，值得信任的。　　　　乌林珠偷瞄一眼弘历，只面上微红，却不去接皇后的话，皇后也并不在意，略微侧身，招招手，就有嬷嬷端着托盘出来，上面放着一套首饰。　　　　正红色的玉石，颜色艳丽的很。乌林珠看着也喜欢，答谢的时候就更多了几分诚意，皇后对此也很满意。本还想说什么呢，但已经有了疲态，就只好摆摆手：“时候不早了，你们也该去你们额娘那儿了，我也就不多留你们了，乌林珠我看着喜欢的很，日后乌林珠得空了，就多过来坐坐。”　　　　乌林珠忙应了是，行礼之后，就跟着弘历出了永寿宫，前往景仁宫。　　　　乌林珠想想又觉得挺好笑的，永寿宫和景仁宫隔着一个中轴线相对望，一个是东六宫之首，一个是西六宫之首。说东边尊贵吧，偏偏养心殿是在西边啊的，永寿宫就在养心殿的后面，距离非常近，可偏偏这隐形的太子，是西六宫之首生的。也不知道皇后出了永寿宫，看见对面的景仁宫，心里是什么感觉。　　　　怕是熹妃，出来看见永寿宫，心里也不是太高兴。　　　　也可能是她乌林珠小人之心了，说不定皇后和熹妃就是相亲相爱，两个人共同抚养孩子，同舟共济，共享荣华呢？要不然，母妃出身差不多，地位差不多，出生时间也差不多，五阿哥的亲娘就还只是个裕嫔呢？　　　　“慢着点儿。”乌林珠正想的入神，没提防前面的弘历忽然站住，她一下子就撞在了弘历的后背上，也幸好她之前作出温顺恭谨的样子来，是低着头，要不然，这撞的可就是鼻子了。　　　　乌林珠抬手揉揉额头，有些疑惑：“爷？”　　　　“是额娘宫里的人。”弘历笑着说道，和对方打招呼：“明嬷嬷可是来迎我们的？”　　　　“熹妃娘娘一早就惦记着您和福晋了，天不亮就让奴婢去催了御膳房准备您喜欢吃的点心，奴婢是心急御膳房还没送点心过来，想出来催一催呢。”　　　　可不能说是熹妃等着急了，要不然就是指责皇上皇后拖延时间了。　　　　“额娘有心了。”弘历笑着说道，继续往前走，乌林珠往明嬷嬷的面上扫了一眼，说是嬷嬷，但也就是二十来岁，年轻的很，因为不愿意出宫嫁人，就自梳了，所以才叫一声嬷嬷。　　　　明嬷嬷笑容温婉，上来扶乌林珠：“福晋可是累了？”　　　　“还好，并不怎么累。”乌林珠微微颔首，只将手虚虚放在明嬷嬷的手臂上，却没用力。她现在弄不清楚皇后和熹妃的关系，也就是弄不明白后宫的派系，分不清派系之前，就最好是先不要想着要投靠，或者利用哪一个。　　　　万一她选择了皇后，人家熹妃就是跟随皇后的呢？那她岂不是多此一举还得罪了熹妃吗？这人呢，要抱大腿，最好是先一步步来，不能越级抱大腿，要不然，你自己没升上去呢，就会先被同一地位的给踹下去了，更何况她和熹妃还不是同一地位呢，从辈分上来说，熹妃比她还高一个级别。　　　　有时候，这辈分就是一种利器了。　　　　若熹妃和皇后不是一个派系的，她也得摸清了双方的底牌才行，不能盲目做出选择。　　　　当然，乌林珠偶尔也想过，为什么这后宫里就非得要争斗，大家为什么就不能坐在一起看看戏赏赏花喝个茶什么的，你好我好大家好这后宫也就美好了是不是？但这种天真的想法，也就是她无聊的时候会想想。　　　　毕竟，这世上，不是谁都甘心憋憋屈屈的活着的。就像是她乌林珠，不也会想办法让自己过的更好吗？　　　　进了大门，就看见正对门口的软榻上，坐着一个穿着秋香色衣服的妇人，三十多岁，相貌不算特别出众，身材也有些丰满，唯独气质，十分平和。好听点儿就是淡然低调，不好听了就是不出众，不耀眼。　　　　“我的儿，可是累了？”见了弘历，熹妃面上就露出笑容来，不等弘历行礼就拉着人起身，然后开始嘘寒问暖，直接将乌林珠给扔在了一边。　　　　乌林珠也不介意，低垂着头，不着痕迹的打量室内的摆设。很朴素，金银物件几乎是找不到的，摆放的盆景是真的植物，铺设的毯子看着略有些陈旧，摆设多是木雕或者石雕之类的。就是熹妃身上，也少有金银。　　　　“额娘，儿子带福晋来给您请安了。”弘历在熹妃问到昨天睡得好不好的时候，终于想起来自己不是一个人过来的，忙打断熹妃的问话，转头招呼乌林珠上前。　　　　乌林珠一脸害羞腼腆的蹲下身子行礼，熹妃也不着急喊起，只笑道：“看着倒是个贤惠的，只有些年纪小，在家里可曾学过管家理事？”　　　　“十岁左右就开始学了。”乌林珠稳稳的蹲着，心思急转，这是单纯看自己不顺眼呢，还是已经知道了永寿宫的事情呢？所以，为了反驳皇后的面子，和皇后对着干？或者是想给个下马威，立立当婆婆的威信？　　　　“起吧。”熹妃也不傻，等乌林珠回了这句话，就忙叫了起：“看我，也是太着急了，就忘记让你先起身回话了，弘历那西二所，进进出出都是人，以往我还能过问一下，但终归弘历是大人了，我也不好总插手，就想着等媳妇儿过门了就好，所以才想问个清楚。”　　　　乌林珠笑道：“您一番慈母心肠，爷定是能体谅的。”　　　　熹妃挑眉笑道：“那你体不体谅？”　　　　“儿媳自当是听爷的。”乌林珠低头不好意思的说道，熹妃笑道：“那你就不对了，夫妻一体，他若是有做的不好的，你也不能一味的顺着依着，得劝他，督促他上进才是。”　　　　乌林珠点头：“儿媳做不了主的，就请额娘做主。”　　　　熹妃伸手乌林珠上前，拍了拍她手背：“我看你年纪小，虽说你学过管家理事，但宫里的情况，和富察府上的肯定不一样，所以，你还是要多看看，多学学，然后才能将这西二所给打理好，也才能让弘历没有后顾之忧，他一个男人家，就只将心思放在朝堂上就行了。后院的事儿，你若是拿不定主意，只管来找我。”　　　　“是，儿媳听额娘的。”乌林珠很顺从的点头，弘历听的略有些不太耐烦，他都十六了，又不是六岁，额娘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也实在是太操心了。　　　　虽说是一片慈母心肠，可也该适当放手才对。　　　　熹妃转头扫一眼弘历，当即放开了乌林珠的手，笑道：“你们这早上走了一大圈了，肚子饿不饿？我一早就让人准备了点心茶水，你们先用一些？”　　　　顿了顿，补充道：“都是弘历喜欢的，乌林珠初进宫，额娘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你回头和额娘好好说一说，下次就有你喜欢的了。”　　　　乌林珠笑眯眯的点头，视线在弘历和熹妃身上转一圈，这母子俩的相处，也很有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