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账

回到无极殿，在殿内左右来回转了好几次，了无趣味。忽然想起古竹仙君来，料想他新酿制的酒大抵成了，心想何不去与他喝两杯呢？当下，我便拿定主意，出门往渺姑山方向飞去。　　　　不过片刻，我已抵达渺姑山顶。来到古竹仙君居住的府邸门前，心里盘算着，等下喝完酒，得与他继续把上次未完的棋下完，经过这么些时日，我已知晓该如何落子，让白棋起死回生，反败为胜。　　　　我甫一踏进门，就有两个仙童迎了上来，我冲他二人挥手，朝屋内朗声喊道：“古竹仙君，堇瑶来了，快快将你新酿的酒准备好，小仙必当先浮三大白。”话音落下，屋里并无回响。我心下略有些感到疑惑，以往我每次来，总会在进门的当口这么喊上一两句，原因无他，就单纯喜欢。而古竹仙君多半会这般回答我：“好，酒早已备下，仙子快些进来吧。”然后我就飘飘然的走进去。今日何以没听到古竹仙君的声音？难不成他不在屋里？迟疑间，两仙童中一人忙上前躬身道：“仙子，我家仙君不在渺姑山。”我停下脚步，看着他，道：“他去哪里了？”仙童复又欠身答道：“仙君出门时对我二人说有些事情要去处理，并交代说如果见到仙子，就叫仙子过段日子再来。”　　　　“好，我知道了。”我冲他们点头，两人遂躬身离开。我在原地站了会，感觉甚是没趣，就又出门返回逍遥山。　　　　走进无极殿，我来到书房，拿出一张金色的帖子，在上面简单的写了几个字后，就将侍女红芽唤进来，对她道：“你将这帖子送到司命府去，就说堇瑶明日去拜访他。”说着便将帖子封好递给她。红芽接过帖子，说了个“是”字后躬身离去。　　　　我背靠着椅子，双臂环胸，眼睛盯着案几上的笔架，心里盘算着该如何跟司命算这笔账。　　　　第二日一大早我便前往司命的府邸。这次我并未大摇大摆的走进去，而是安安静静的站在门外，等仙童先进去通报后，我才在仙童的带领下来到正厅。　　　　一进入到大厅，就看到了司命，想是他听仙童传报后就来厅上等我了。司命见到我，赶紧迎了上来，在我面前停住，行礼道：“堇瑶仙子在凡间走过一遭，气质越发出众了，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精神了不少啊！”我嘴角微微抽了下，虚还了他一礼，不冷不热的说道：“几日不见，司命仙君的眼力越发见长了，托仙君的福，小仙于凡间做了回狐狸，这个与小仙本体相差无几的宿体的滋味实在妙不可言哪！小仙委实喜欢得紧。”　　　　闻言，司命仔细看了我几眼，随即微微笑道：“小仙便料想到仙子会喜欢，是以小仙才会选择它。”说着，他指着厅上的椅子示意我坐下，自己则坐在了主人的位置上。我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心里又是叹气又是想笑，脸上却仍旧不动声色，抬头紧盯着司命的脸，眼里自动发出飞镖来。大抵是我的视线太过凌厉，司命难以招架，只见他轻声咳嗽了一声，偏开头，朝站在身旁的仙童挥手道：“去给仙子端一杯清露茶来。”仙童闻声，忙躬身退下，很快便端着一杯芳香怡人的茶进来，放在我身旁的案几上。　　　　“近日上天庭实在有些闷热，这清露茶有去热散火之功效，仙子不妨喝两口，去去火气？”司命说道。　　　　我抬眼瞅了他好几眼，任他如何鼓诱，始终没碰那杯茶。以往我来司命府，几乎从未正式下过帖，一直都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很是随心所欲。今日我一切都反其常而行之，就是为了向他表示，我此刻心情很低沉，我很生气。司命看了我一眼，随即又匆忙移开视线，他显然也看出来了，只不过他故意装作没看见罢了。　　　　我见他半天没说话，遂幽幽的道：“临近凡间的七夕，仙君近日可忙啊？”司命又将目光放在我身上，笑道：“不忙不忙，凡人的七夕乃月老在掌管，与小仙并无干系，小仙只是负责安排凡人的命运，日子还算清闲。”闻言，我抬头继续盯着他，道：“唔，原来如此，仙君既这般清闲，定然要找几位神仙或者凡人用来消遣消遣喽！”司命忙起身，朝我行礼，道：“不敢不敢，仙子这话实在令小仙惶恐得紧，惶恐得紧哪！小仙从来都是秉公操作，如何敢用凡人来消遣？更别说是神仙呢！”　　　　我冷笑一声，对他道：“仙君这话说的太也不真实了些。小仙记得仙君曾作出承诺，只要小仙帮仙君完成任务，仙君就会竭尽全力帮助小仙报恩，如何小仙连恩都未报，就回到了仙界？仙君这不是在消遣小仙是什么？”司命听如此说，忙欠身道：“仙子断不可作如此想。小仙这般安排自有用意，但天机不可泄露，此刻小仙也不能对仙子透露太多。小仙只跟仙子说一句话：希望仙子能够相信小仙。小仙一定帮助仙子完成报恩。”他说话间，我一直在观察他的脸色，见他一脸认真，以我对他这几百年来的了解，他应该是不会骗自己的，难道自己做狐狸这段日子也在他为广陵仙君安排的命格中？我将信将疑的望着他，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但我的恩是无论如何要继续报的。听他这么说，我在凡间的故事还未完喽？　　　　“听你这么说，我还能下去凡间？”我看着他问道。“是的。”他点头道。这么一来，我的心倒平静下来了，我之所以会生气就是因为这个无厘头的结局，让我很是恼火，既然后续还有故事，我也就不用大动肝火了。“那么敢问仙君，我何时才能再次下凡？”我又问道。天上一日凡间一年，我若是在天上再多耽搁些日子，届时广陵仙君恐怕已经完成渡劫，那我岂不是不能报恩了？所以我得早点下去才是。　　　　“仙子不用着急，四日后乃是仙子你人间宿体魂归幽冥之时，届时仙子便可下界为凡人了。”司命说道。他说的是做人而不是什么猫啊狐狸的，也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希望这次他的眼睛不要又出问题才好，四日，也就是凡人世界的四年，还行，时间并不算太长。“如此倒麻烦仙君了。”我亦起身朝他抱拳行礼，随即又道：“这次下凡，还望仙君眼睛能看真切些，莫要再似前次一般才好，若堇瑶如能够报还广陵仙君的恩情，仙君的恩德，堇瑶定当没齿难忘。”司命见我神情严肃，连忙唯唯称是。　　　　我在司命府呆了会，便起身告辞。司命也没多作挽留，只叫我四日后准时前往通天台。　　　　回到逍遥山，正想去找师父，就见红芽绿芽两人走近跟前，我料想两人定是有事要通告，便停了下来。红芽忙走上前躬身道：“启禀仙子，真人已于不久前离开了逍遥山。”我顿了下，师父才刚回来就又走了？我伸手示意她起身，问她道：“师父离开之前可留下什么话没有？”红芽站直，摇了摇头，表示师父什么话也没留下。我点头，挥了下手，两人就走开了。我早就知道师父会离开，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这次，却又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