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已过,刑部大牢阴气沉沉,这里关押的都是犯了重罪的囚犯,甚为阴森恐怖,春艳跪在一个角落中,神情极为坦然,她自首的时候就知道司马楚已经死去的消息,虽然她不知道是谁干的,但是这已经不重要了,没有辩解,因为根本没有人听她说话,她隐隐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陷阱阴谋之中,但是在她心中,不管是谁杀了司马楚,因为什么原因,她都会感谢他。心愿已了,没有遗憾,她一心认罪,就算被判了斩刑,也是无所畏惧。由于她刺杀朝廷声名显赫的大将军,罪名极重,所以被关押在最末端的铁牢中,独处一室,这正是她求之不得,明知死期将近,她总算能求得一时的片刻安宁。  牢头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拎着一个饭盒,在昏暗的灯火中穿梭,飘闪在她的面前,春艳听得声响,抬头望去,见牢头一双发光的眼睛。她低声问道:“我一个将死之人,不知你找我有何事?”  牢头道:“给你送饭。”  春艳淡淡一笑道:“原来是一片好心,多谢了。”说着起身站起,牢头放下灯笼在身边,将饭盒打开,把饭菜端出,放在铁栏之外,春艳见饭菜颇为丰盛奇怪道:“我是三天之后才上刑场,为何现在就送断头饭?”  牢头脸上掠过一丝诡异,很快又不见道:“这是你朋友给你送你,你就吃吧。”  春艳听了神情有些黯然叹道:“我给明珠楼他们惹了这么大的麻烦,他们还给我送饭,真是好人。”想到素梅,心中酸痛。  牢头将饭菜放完毕对她道:“你慢慢吃吧,完了我过来收。”  春艳点了点头道:“多谢。”牢头起身离去,走了几步,转头看见春艳蹲着看着饭菜,却不动手举筷,问道:“你为何不吃?”  春艳抬头看他问道:“敢问大叔,前来送饭的是位什么人?”  牢头一怔,继而道:“什么什么人,他说是你的朋友。”  春艳笑了笑问道:“什么朋友,男的,女的,高的,矮的,瘦的,胖的,老的,还是年轻的?”  牢头听得脑袋发胀大不耐烦嚷道:“我哪里看的这么清楚,你说就要我送我就送,哪里晓得那么多,你有饭菜就好好吃,啰嗦什么。”  春艳起身看着他冷冷道:“这饭菜根本就不是我朋友送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牢头身体僵住片刻,目露凶光,走了过来恨声道:“太聪明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既然如此,就休要怪我动粗了。”说着手起掌落,劈开铁锁,大步踏进铁牢。  春艳后退一步看着牢头,厉声道:“你要做什么?”  牢头喝道:“送你一程。”春艳举手自护,还未出招,牢头出手犹如闪电,瞬间点住春艳的穴道,春艳刚要叫喊,又被她点了哑穴,不能出声。  牢头看着她淡淡道:“既然你已经认罪,又何必管自己是怎么死的,本想让你吃饱之后再动手的,看来只能做个饿死鬼了,真是多事。”说着解下春艳的腰带,悬挂在房梁上,就要做出犯人一副畏罪自尽的谋杀假象。此时后面风声忽起,一股劲道的内力袭向后背,牢头惊了一跳,急忙举掌,“砰”得一声,两掌相对,牢头但觉手腕发麻,看见站在门口的黑影惊声道:“谁?”  一道声音冷冷道:“你们才是杀死司马楚的真正凶手。”  春艳虽不能言,耳朵却不聋,听这声音,心中涟漪激起。  来人正是佟越,他白日查找凶手陷入僵局,就想出了底抽薪之计,劫牢救人,没想到当他来到刑部大牢门口,见这个人一身牢头装扮提着饭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守卫一一点晕,连破天牢几道防守,便觉有异,悄悄的跟在身后,隐身在暗处观看,见他出手杀人,这才现身。  佟越和他对了一掌,但觉他内力深厚,喝道:“这等身手只是做一个牢头,太浪费了吧。”  牢头被他坏了好事,怒不可遏,喝道:“要你多管闲事,看招!”说着双掌齐发,身子直逼过去,佟越刚要出手,忽觉眼前寒光闪现,见他衣袖中发出数十枚银针齐齐射来,佟越情急之下,一把扯下上衣,急速拧转,将银针悉数卷入衣服中,紧接着以布当剑,飞刺牢头,他有心留他活口,并未出狠招,牢头躲闪不及。右肩中招,吃痛弹开,正撞在铁栏上反弹下地,佟越飞身扑上,举手点了他的穴道,这才转身解了春艳的穴道。  春艳本是死意已决,如今遭此一事,又突遇绝处逢生,内心动荡不已,看着佟越颤声问道:“佟大哥,你你怎会来?”  佟越看着她道:“我是来救你出去的。”  春艳见他为自己冒此凶险,不由的扑进他的怀中,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佟越抱着她颤动的身子,道:“没事了。”心底另一个声音忽然道:“桑云遇险的时候,为什么我不在她身边。”心中隐隐刺痛,转头看躺在地上的牢头暗道:“此人一出现,本来陷入死局的查探又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了。”他推开春艳,俯身对牢头问道:“谁派你来的?”  牢头硬声道:“此女杀死司马将军,全城百姓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我杀她是替天行道,没有人派我来。”  佟越冷笑一声道:“哦,为了替天行道,杀人都杀到死牢里来了,就算你不杀她,三天后她也是死,你何必多此一举?”  牢头道:“我要亲手杀她,才能解恨!”  佟越冷冷道:“可以啊,我现在就把你抬到刑部公堂,让整个刑部大牢的狱卒都来见你,看看到底有没有人认识你。”  牢头脸色一变,恨恨的说不出话来。  佟越又道:“听说刑部尚书大人可是出了名的断案神探,要查你的身份可不是什么难事吧。”  牢头听到这里,就要咬舌,佟越一把抬手点住他的哑穴冷笑道:“现在才想自杀,太晚了!”说着伸手去搜他的身,什么都没有,春艳在一旁叹道:“看来他们做事还真是滴水不漏。”  佟越扛起牢头道:“此地不宜久留,出去再说。”春艳点了点头,两人走到狭道间,春艳提起灯笼,佟越见饭菜的确丰富有些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个饭菜有问题?”  春艳看着一盘清蒸大闸蟹,淡淡一笑道:“我不吃河蟹的。”  佟越道:“这是老天在帮你,就连老天都要你活下来,你就不能再想死。”  春艳听他言语激励关切,心中感动,跟着他出了天牢,走到僻静之处问道:“佟大哥,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佟越仰头望着夜空,问道:“春艳,你不吃河蟹?”  春艳怔了怔道:“对啊,我以前在江南卖艺的时候吃过一次,浑身发红,痒得不得了,大夫说大闸蟹毒性太重,我不能吃。”说到这里,想起以前与班主伙计在四处卖艺游荡的日子,心中一阵酸楚,一阵欢喜。  佟越道:“如今严冬时期,在京城这样的地方还能吃到大闸蟹,还是送给一个死囚,这些人送给你的上路饭也够厚重的了。”  春艳听他一直说着这送饭的话,甚为不解,迷茫道:“佟大哥,你要说什么啊?”  佟越道:“我想我知道我们要去哪里了。”  春艳刚要询问,见他已经转身踏步离去,牢头被他抗在肩膀上,听他这样说,心中一惊。  大街上灯火阑珊,万籁无声,春艳吸了一口寒冷的清气,倍感舒心,道:“我想,还是活着好一些。”  佟越淡声道:“你能这样想,素梅也会很开心的。”  春艳看着他试问道:“你和素梅是朋友吗?”  佟越道:“怎么说呢,她到现在还不知道我的名字,但是我想她已经把我当朋友了吧。”  春艳听得有些迷糊,叹道:“这次我给明珠楼找了这么大的一个麻烦,真是太对不起他们了。”  佟越道:“明珠楼已经没事了,我想要是你能回去,他们会很欢迎你的。”  春艳心中一动,低声道:“我还能回去吗?我想都不敢想。”  佟越刚要说些肯定的话,但是想到此事尚未明了,牵扯的越来越广,可谓是扑朔迷离,案中有案,摆在他们面前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局面,他又能给春艳保证什么呢?  春艳跟着佟越绕道朱雀大街,远远看见一户人家楼宇挺拔,气势压人,堪称整条街的大户,心中纳闷问道:“佟大哥,我们到这里来做什么?”佟越没有说话,走到大户门口。春艳抬头见大门口上挂着两个灯笼,映照出大门上的匾额,写着“安国公府”。佟越顿住脚步抬头看着紧闭的朱漆大门片刻,举步走上台阶,将牢头放在门口,举手敲门。  春艳不知佟越要做什么,心中不解,正要询问,只听里面传来脚步声,心中一紧。  佟越撕下一片衣袖,咬破手指写了什么在上面,塞进牢头的腰间,此时里面的声音越来越近,一人问道:“是谁?”佟越并不作答,拉起春艳的手闪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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