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四的生活单调而枯燥，日子像上了发条，循环着，加速着，这些复读班的学生还没有反应过来，高中生活就又多了一个月。 318宿舍的四人相互已经混得很熟，歌神已经敢大胆地未经传奇许可，就翻看他的大学教材，传奇已经习惯李可秋明的二人转。李可和秋明还是会在饭点把饭菜打回宿舍，然后在窗口欣赏路过的女生，从女生走路的姿势猜测女生是否正处于“每个月的那几天”，后来看得多了，更进一步，猜测正处于“每个月的第几天”。这个只是他们两个的玩笑话，老大和歌神看了几次，知道他们每天都泡在文科班的女人圈里，就都信以为真，对文科班的同志们更加佩服，暗恨自己选错了专业。于是，慢慢的，饭点偷偷看路过的女生，成了四个人的节目。四个脑袋挤在一个小窗户前，一挤就是半个小时，对面高中部宿舍楼的男生偶尔看到，都以为他们在搞赌博或看黄色画报。 在这个南方小县城，2002年秋天来得似乎比较早，国庆刚过，女生们就开始不穿裙子。初一和高一的女生们军训被晒了几周，每天穿着皱巴巴的军训服，一个个跟村姑一般，现在秋风一来，终于结束了军训，恨不得长衣长裤口罩帽子全部用上，只留眼睛在外，用内蒸馏的办法把自己捂白。 对于318宿舍的四兄弟而言，现在连在繁重的课业之外唯一的消遣项目也变得索然无味了。 一个晚上又是刮风下雨，这次还雷声轰轰。宿舍已经熄灯，宿管已经做了例行纪律检查。 一个闪电划过，在雷声还没有响起的时候，李可突然从床上坐起来：“兄弟们，睡不着，闷得慌！” 话还没有说完，雷声就跟着过来了，宿舍里突然响起了一个喷嚏，歌神的被子里透出了手电筒的光，其他几个再也无法假寐。 秋明下了床，去窗口看了看，好像雨还没有下下来。他回到了床上，用脚踢了一下上铺的歌神：“歌神，对面有男人好像在宿舍走廊上裸奔！” 歌神并未答话，就算有妹子在宿舍楼裸奔，他就是再想先睹为快也要谦让一番的。他知道这是秋明诓他，如果真有其事，以秋明的性子，应该在窗口大喊“哇塞，猛男”才是正常反应。他用力往下拍响了床板，叫着“你再踢，我就让你在这个楼里裸奔！”老二再也不敢踢床，他一辈子风流倜傥，可不能脚失前蹄，悔恨一生。 “真他妈的无聊呀！”秋明说。 “秋明，听说你们班卢惠兰有男朋友，我怎么从来没有见到过？”歌神突然问。 歌神这一问，连老大都突然来了兴致。歌神主动提到一个女生的名字，必然是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他许久，李可甚至担心如果这个问题已经问出来但如果没有一个好的答案，歌神可能失眠。于是赶紧给歌神一个台阶，帮他把老大、秋明的好奇心往自己身上转：“Me too，我想这个问题也想好久了，也一直纳闷呢，秋明，你后宫那么多人，可有谁跟你提过这个事情？” “你们俩不会都对她有意思吧？”秋明关注点不在于问题。 “I h□□e a spring dream，一日阅尽长安花。”李可用烂得要死的英语和自嘲来回答他。半中半英，是李可想到的提高自己英语的手段之一，但由于过于蹩脚，所以目前只在几个好友身上用。 “算了，你们都是考名牌大学的人，估计你们也就叶工好龙，虽然对女人有兴趣，却不会对女人有想法。”秋明自己不仅对女人有兴趣，还很有想法。“我们做个游戏吧，我来比划你们猜。我听说赵勇那班孙子给我们补习班的女生排了个“前十大美女”，那班孙子虽然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但眼睛还算正常，跟我想的差不离。我说一个女生的特点或者秘密，你们猜是谁，答对8人算你们赢，明天夜宵我请，没有答出8个，你们各请我吃一次夜宵。” 秋明说的赵勇是校篮球队的队员，现在在高三，毕业肯定是去体校的，文化分要求不高，整天没事就泡低年级的妹子。秋明和赵勇彼此熟悉，口味一致倒也不奇怪。 三人满口答应。李可留了心眼：“你说的特点得是我们看得到的，别搞得是那种大腿上长有胎记这种我们三个无法求证的事情，也不能只说什么闭月羞花等没有明确指向性的话。” 秋明说：“那当然，那种秘密就算我知道也不会告诉你们呀，至于闭月羞花什么的，我也想不出那么多成语。” “第十名，眼镜妹，小虎牙，外校转入，理科班新晋女神，喜欢穿红色裙子，有-----” “张倩倩！我们班的，昨天还缠着我请教问题，一对虎牙晃得我眼疼。”老大对女孩子真的一点怜惜都没有。歌神对这个张倩倩没有印象，但理科班出一个新鲜美女不容易，心里已经暗暗记下。高四的女生，特别是理科女生不喜欢扎堆，不在一个班确实不容易认识。 “第九名，气质美女，原学生会文艺委员，合唱团台柱子，高一、高二、高三连换三任男友，专门泡师哥，有-----” “董小菲！三任男友都跟我认识，一个我同班同学，另两个宿舍都离得很近，我估计她绝对是到我们男生宿舍来得最多的女生，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老大多读了几年书，确实见多识广。不过这个董小菲大家都认识，属于送分题，只是没有想到她竟然只排到第九，董小菲单讲外貌绝对进前五，可能赵勇或者秋明对于别人能吃而自己吃不到的葡萄有种偏见。 秋明对前两题被抢答并不意外，但也开始不敢轻敌，心想不能把特点说得太具体了。“第八位，有一点轻微的外八字，长得像关......” “像关之琳是吧，刘雯，没难度”。老大又抢答，不仅秒抢，而且代为出题。这次秋明开始一点自信都没有了，他自以为能看出轻微外八字的应该没有几个。“老大，你这几年难道真的修炼成精了？对美女好像比我还熟。” “这个就跟做题一样的，你这个虽然是问答题，但对我来说就是选择题，前十的美女就那么几个，你只要说出特点，我就可以用排除法。除了几个外校刚来的，你说的美女都是我从高一看到高四的，有什么难度？你要不直接答应请客得了。”老大的解释无懈可击。 但秋明不信这个邪，这次加大了难度。“第七位，长头发，黄皮肤，丰润嫩白，比较妩媚......” 李可马上打断他，边说边唱：“你怎么不唱《龙的传人》呢，黑眼睛黑头发黄皮肤，我猜这就是你的妈。刚刚说过，这样说的特点不算。” 秋明忙说，“让我再想想，再想想。”然而想了半天想不出来，却想出一个规则来:“不能全部都是老大答，你们得轮着答，其他人没有轮到不能提示，刚刚老大答过了，歌神你来答下一个”。 另外三人虽然觉得临时改规则不合理，但却如老大说的，这个猜猜猜确实太简单，比吴忠宪那个综艺节目好猜多了，于是也就答应了。 “重新说第七位呀，她是白富美，高考过了重点线。没了。对了，长头发，刚刚说过的。” 这个答案李可知道，是他们的班长兰亭，但现在他不能提示，果真大意了，被秋明忽悠得进了坑。 因为不存在学业竞争，所以歌神对文科班的人的成绩不太关注，想了半天理科班过了重点线又是长头发的女生，自己班肯定没有，想了半天，只好瞎猜：“卢惠兰，她是长头发。” “错了，是兰亭，卢惠兰是不是白富美我不知道，但她高考差4分才过重点线。”李可补充。 “好了，你们错一个，还可以再错一个。”秋明奸计得逞，兴高采烈。“第六位，这个有点难，此人最新上榜，报到不到一周，听说去大学报到了发现不合适才回来复读的。也是外校来的，就在文补二班，小巧玲珑，清丽绝俗，削肩细腰，身材苗条，顾盼神飞，哎呀，那眼睛特别亮，特别深，能看穿人。” 李可听到秋明甩出这么多成语，虽然组得乱七八糟，但应该能听出这个女生在秋明眼里确实是得到认可的美女。但他这一周三点一线，也没有去打听八卦，真没有办法与谁对得上号。学校对来复读的人来者不拒，明面上宣传“要让每个适龄学生都有书读”，其实创收才是动力，所以开学很久了陆续还进来几个新同学，每个教室的桌子都已经前排快挨着讲台，最后一排离墙勉强够两人并行走而已，拥挤得像沙丁鱼罐头一般。 但只要对方是秋明，他就有应对的办法。李可说：“哎呀，你说的人我知道，但我不知道姓名。她才来几天，她的名字估计任课老师都不知道。你刚刚说，让我们猜对是谁，并没有说一定说出姓名。这样，我把我知道的这个人跟你印证，如果是同一个人，就算我猜对了。刚刚你改了规则，这次你得答应我们的。” 秋明只好答应。 “她是不是个子不太高，比较平均，有种小鸟伊人的感觉。比较瘦，丰胸细腰，婀娜多姿，但也有点弱不禁风，有种让男人去呵护的冲动，笑起来比较好看。头发不长不短，刚刚好。她普通话比较好，不像我们n、l不分。”李可说得煞有介事，其实就是把秋明说的特点再用另一套语言重复一遍，秋明说成语，他就把成语翻译成白话文，秋明说白话文，他就说成语。头发不长不短，没有参考标准和具体描述，而n、l不分，对于完全分不出两者差别的秋明来说，是无法证伪的,不然也不会每次单独约会女朋友的时候总说“李（你）可来了”，搞得女朋友每次都东张西望找李可。 “那你们说的是同一个人，秋明，这个美女叫什么？”歌神茫然无知里面的套路。 “顾欣然，记得，叫顾欣然，欣欣向荣的欣，欣然接受的然。”秋明说出名字。李可说：“有你这么介绍名字的吗，干嘛不说欣然接受的欣，欣然接受的然，太绕了。” 前五的几个美女，都没有悬念。理科班的张星和秦娱，算是高考留给理科补习班硕果仅存的礼物。文补一班的卢惠兰、蒋欣，二班的黄宇薇，谁排前谁排后，都只是见仁见智的事情了。但毕竟都是原来兴宁中学的老美女了，秋明又词汇量不足，都被三人猜对，只能认赌服输，答应在每人10元范围内任他们宰割。 挖坑自己跳的事，秋明已经做了无数次，所以倒也很洒脱。毕竟有个极会做生意的老爸，外人看他总做冤大头，但其实他在处理人际关系方面比谁都精明。他大智若愚，其他的学生钱袋子紧张，把钱等同于面子，可他就唯独不缺钱，面子只有一个，所以从他记事起就不会把钱与面子挂上钩。在这个318宿舍，又是在高四这个环境，他成绩最差，连本科线都没上，理论上根本没有他插足的份，所以他得用自己的方法融入进去，还得让大家真心实意帮他提高成绩。虽然不愁以后没有大学可读，但每提高一分都是他向老爸争宠的筹码，如果能上本科线，就算让他爸立刻把公司股份给他一半也是有可能的。所以，对于输钱买大家开心的事情，他还怕机会太少，又不能做得太过于谄媚。此时此刻，他也像一个打赌赢了的人一样开心。 外面开始下雨，四人开始讨论赵勇这样排名的合理性。最后基本达成共识，做了微调，但已无关大雅，毕竟四人学业要紧，无心恋爱，而且从内心深处，他们觉得自己跟“十美”不太可能有除了同学之外的太多交集，高四的同学关系，就像天上的两云朵，风把它们吹在一起，看起来融为了一体，其实相互间还隔着个“上下”，再来阵风，就分开了。 对于泡“十美”，他们可没有那个自信。兰陵笑笑生说的“潘驴邓小闲”，李敖说的“瘦高白秀幼”，八条标准，他们四人把优点全部垒在一起也就刚好及格，毫无竞争力。因为“闲”和“幼”基本与他们无缘，驴暂且不计，老大只占了“瘦”——在毕业班中还称不上优势；老二算“小”，小心翼翼的小，但真遇到大事，他往往慌张失措；老三算“邓”-有钱；老四李可只有个“白”和“秀”——可惜那个时候高中女生都喜欢在篮球场上阳光古铜色皮肤的汉子，白和秀反而成了缺点。这样看来，除了秋明的有钱，他们总得分说不定是负三分。 话题又不知不觉落在了最开始说的卢惠兰身上。 “卢惠兰的男朋友我知道，她高三经常在宿舍煲电话粥，男朋友在一个名牌大学，现在是不是单身还不清楚。”秋明又接了一句：“老大，好姑娘都被你们老一辈同志拐跑了。你们还真厉害，现在他男朋友说不定在大学里有一个，在老家又有一个，相互不干扰，一年四季都不缺爱呀。” “所以，你眼光要放长远点，现在就得在高一高二里面找。”老大调侃他。 “老大，你是不了解情况，他的魔爪早实现年龄层面全覆盖，下至10岁小孩，上至50岁老大妈，都是他的干妹妹、闺蜜、神仙姐姐、知心大嫂、体贴阿姨，你知道为什么每次一起打饭都是他的盘子里菜最多吗，你以为是他花钱多打了半份？错，他连那两个打菜的阿姨都已经拿下了。”李可开启损人模式。 秋明并不生气。自己平时花钱大手大脚，最喜欢待的地方就是学校小卖部，经常在那里煮泡面，他有很多干妹妹就是在那里认识的。学校小卖部独家经营，东西价格是外面的1.5倍以上，店老板见到漂亮女孩子又会故意抬价调戏一下，秋明总会适时说说公道话或出手支援，久而久之，那些有点小虚荣的小女生都会主动叫他哥哥，于是秋明就有了很多干妹妹。但由于干妹妹的质量普遍不高，又缺少心灵沟通，所以秋明就当是多交个朋友而已。 但老大和歌神对秋明拿下食堂大妈有了兴趣。秋明当然乐于分享，但却故意轻描淡写：“阔少有礼貌而已。”然后就让大家自己脑补情节。老大觉得应该是用了贿赂手段，歌神想到的是如何卑躬屈膝，违心夸大妈；李可心知肚明，刚刚自己说的本来有点夸张，没有想到秋明顺着杆子就爬，他哪是什么“阔少有礼物”，只是因为长了一张贱贱的脸，每次打菜都眼睛冒光、嘴流口水，大妈们心疼或觉得这么难吃的菜都有人欣赏，多给一些而已。但他知道“优越感”才是秋明的面子，所以并不点破。 李可于是转移话题，问秋明：“唉，秋明，那个顾欣然什么情况？”结果秋明也只是见过一次，其他知之不多。李可好奇心起，提议秋明对其进行□□，合适的话将其纳入后宫，为大家做后勤和二班情报工作。 秋明想到自己高三时候的的闺蜜团已经解散，新的闺蜜团还没有完全组建，增加一个美女闺蜜求之不得。但他从来不会主动去撩人，按照他的信条，女孩子主动示好，自己拒绝就是无情无义；自己主动出击，日后抛弃会良心不安。所以，他答应搞点情报，但如何跟美女套近乎，还需要从长计议。 该聊的都聊了，雨越下越大，声音单调而规律，反而起到了催眠的作用。很快老大开始轻轻的有了鼻息的鼾声，其他人也很快睡着，而且带着刚刚去女孩子们的幻想，一夜好梦。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管哪个阶段，男人们聚在一起，最开心的事情都不会缺了聊女人。高中时期聊女人是关注外貌，满足视觉需要；大学时期是关注身材，满足触觉需要；走入社会是关注八卦，满足情感需要。男人聊女人能增进圈子情感，真是万古不变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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