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夫人

从旁边的侧门进入孙府，汤媛就跟邵晔分开了，因为孙管家说老夫人要单独见她，知道是单独的会面汤媛就感觉有些不妥，这不像是走后门的情况，反而像是有事要嘱咐她。　　　　汤媛跟在孙管家的身后往内院走去，弯弯曲曲的小道不知道有多长，圆形的拱门也不知道过了几个，可是还没有到地方，孙府的院子里种了很多花木，现在大多都只剩下光溜溜的秃枝，唯有穿插在其中的几株梅树留下不一样的颜色，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中旬，正是腊梅的花期，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花香，棕黄色的零星点缀也给整个院落带来不一样的生机。　　　　大约又走了十分钟左右，原来狭窄的路面逐渐变得宽阔起来，路上碰到的人也越来越多，看他们的打扮应该都是府上的小厮丫鬟，他们见到孙管家的时候都纷纷停下来行礼，“孙大管家好。”　　　　小厮跟丫鬟们的称呼以及态度让汤媛意识到给她带路的这个中年男子还算是孙府里的重量级的人物，那么她将会见到的人——老夫人，很可能就是红楼梦中老太君一般的人物。　　　　很快孙管家就在一个叫做厚朴堂的院子门口停了下来，他先是让门口守门的婆子进去汇报，而后汤媛就跟他一同守在院落外面，大约等的不到一分钟，守门的婆子就回来了，婆子身边还跟着一个妙龄少女，女子面如傅粉，唇若涂朱，柳眉杏眼，身着青衣，仪态更是优雅大方，汤媛根本就分不清这是府上的婢女还是小姐，如若说是婢女，这幅样貌跟身姿也过于惊人，可若说是小姐，这穿着打扮又过于简单。　　　　“映月姑娘，人我这边带过来了，不知道老夫人什么时候有时间见上一面？”孙管家询问女子，虽然孙管家说话的时候都是一个语调，但汤媛还是从中觉察出他的一丝尊敬，这女子是老夫人身边的人，应该不是孙府里的小姐，不然孙管家也不会称呼她的时候加了姑娘二字。　　　　“老夫人早就嘱咐我在门口候着了，大管家一刻不把人给带回来，映月就守在院子里一刻不敢进上房，还好大管家把人带来的及时。”映月的语气很活泼，看样子跟孙管家还挺熟的，当然这也影射出她在府里的地位应该也不低，映月说完这话又走上前，用哄人的语气对汤媛道:“小公子，可算是等到你了，别紧张，我们家老夫人最是和善的了。”　　　　汤媛虽然已经九岁，但是因为她本身有些婴儿肥就不显高，再加上她还比同龄人矮上那么一截，所以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小孩子，孙管家一路的态度以及映月对她说话的语气就很能说明问题，不过这也让汤媛放松了不少，她这么一个小孩子应该没有人忍心为难吧？　　　　“映月姐姐。”汤媛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跟神态很是无辜、呆萌，她叫完人还上前抓住了映月的手，仰着脸问了句，“老夫人是谁？她早就知道沅儿要来吗？”　　　　其实，这个问题汤媛早就想问了，可是在门口的时候不方便问邵晔，一路上孙大管家也只顾埋头走路，根本就没有跟汤媛说上一句话，所以这还是她进府之后第一次开口呢，只是……为什么映月也比她高这么多？心塞塞，不过随后汤媛看到映月脚底穿的鞋子就平衡了好多，鞋底好高哦，古代版的高跟鞋？　　　　就在汤媛低头研究鞋子的时候，映月跟孙大管家已经寒暄过，她就要带着汤媛往院子里走，“小公子，走吧。”　　　　“等会老夫人问什么你就如实回答就好了，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进上房前映月还嘱咐汤媛这么一句，但不是说不担心，没问题，汤媛就真的不担心的，进上房的只有汤媛一人，映月留在了门外守着，厚实帘子掀起给昏暗的房间带来了一丝光亮，随后帘子被放下，屋子里又重新暗了下来，还好有两边窗户透进来的光，不然汤媛就真的要摸黑了。　　　　屋子里没有人？这不应该的，而正当汤媛打算出门去问映月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只听见咣当的关门声，身后的大门已经被紧紧关实，而两侧的窗户也不知用什么给挡住了，房间里整个变成了一片黑暗，看到这幅场景汤媛只觉得额头的青筋在跳动，这该不会是谁得恶作剧吧，她很难想象这样的事情是老夫人吩咐的。　　　　幼稚，以为她怕黑？还关她小黑屋，哼哼，汤媛只会说想多了吧。　　　　“有人吗？有没有人？”汤媛摸索着前进，刚刚她看到正房的隔壁就是厢房，汤媛认为里面是有人的，她被这么对待也不像是恶作剧，只是不知道在试探些什么。　　　　“有人……吗？”汤媛推开门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端坐在太师椅上头发已经花白的老太太，老太太虽然已是个体态龙钟的花甲老人，但汤媛一点都不敢小视，她的眼神很锐利，其中还闪烁着精明的光泽，汤媛觉得在这样的老人面前她是说不了谎的。　　　　“老夫人。”汤媛身体站的笔直，她两手抱掌前推，身子磬折，恭敬地作揖，尽力表现出落落大方的姿态，也不敢像刚刚那样在映月跟前装天真，因为她觉得装了也没用，反而会更加糟糕。　　　　“你就是晔儿的朋友，跟他认识多久了？”苍老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问问题的态度也很是平常，但汤媛的心却不知怎么地突然提了起来。　　　　她会被叫过来不会只是基于大家长的担心吧！担心孩子在外面交到什么狐朋狗友之类的？所以刚刚进门的时候才那样试探她？　　　　“沅与邵兄相识约三月有余，不知老夫人唤沅前来是有何吩咐？”汤媛一板一眼地回答孙老夫人的问题，末了还主动询问起自己被叫过来的原因，汤媛话说完之后就直视起太师椅上的孙老夫人，被这么试探她也不是一点火气都没有的，只是她答应过邵晔要帮忙的，而且眼前的这人还是邵晔的长辈，不管对方说什么，是怎样的态度，她都得忍着。　　　　“秋月，你先出去，我跟汤小公子有话要说。”孙老夫人说完这话，汤媛这才注意到老夫人身旁的貌美婢女，只见她恭敬地应了声“是”，行礼之后就推门离开，房间里只剩下汤媛跟孙老夫人，而汤媛也知道自己的老底早就被人家调查的清清楚楚了，要不然孙老夫人怎么会知道她姓汤？邵晔告诉的？　　　　“你爹现在身体好些了没有，也真是冤孽，谁能想到贡院的号房会倒塌，可怜见的，这么个天气一直熬到最后一日才出场，你这孩子也是受罪了，这么小的年纪就知道挣钱养家了，我的孙儿们在这般年纪哪里懂得这么多。”　　　　纳尼？发生了什么，这些大户人家要不要这么可怕，还真的把她的老底给调查的清清楚楚了，而且这语气是夸她？还是……？透明物汤媛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才好，不过，不等汤媛回答孙老夫人的问题，她又继续说了起来，“晔儿这孩子，从来了这里之后就不喜欢与人亲近，就算跟我这个外祖母说话，也永远都是一副守礼的模样，这次本想趁着府上选伴读的时间，给他也挑一个作伴的，正好也能照顾他，但没想到这次晔儿直接说让自己的朋友过来，结果还真的带来你这么个小不点。”　　　　小不点汤媛默默地继续当哑巴，感情这次招的不仅是伴读还是个生活顾问，看来她是做不了的。　　　　“不过，既是晔儿的朋友那么相处起来也会更自然，他也不会跟之前一样闷上一整天。”　　　　“这次叫你过来，是想跟你说说晔儿的事，以后你跟在他身边别犯了忌讳。”　　　　……　　　　孙老夫人像是需要有个倾吐的对象，又或是因为汤媛是邵晔亲口承认的朋友，或者真的像老夫人说的担心汤媛犯了忌讳，总之在这期间大多都是孙老夫人在不停地叙说，而汤媛只是做了一名合格的倾听者。　　　　但她没想到了解的越多，反而越心疼，孤僻、怕黑……居然会是这样的形容词？　　　　虽然邵晔不喜欢说话，但汤媛认为绝对不能称得上孤僻，据她了解在厚德学院学子们的眼中，大家反而是认为邵晔太过高冷才话少，至于没有太多朋友，汤媛一直认为都是其他人不太敢跟邵晔打招呼，如果汤媛认识邵晔的时候是在学院里，她可能也不会主动跟邵晔打招呼的，总感觉会有一种人，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只需要远远地望着就好了。　　　　邵晔怕黑，这个汤媛真的是没想到的，也没想到这是她被测试的理由，虽然汤媛认为这并不是什么大毛病，但……如果这个毛病是后期养成的，那么，邵晔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晔儿参加童试的时候才十三岁，谁也没想到他能考过，也没有人能想到……明明是亲兄弟……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