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何喜富的西泌湖蚌塘草棚里,一直成了骆云根他们分田包干的作战指挥部。

为了减少分田包干的外界影响,何喜富和骆云根他们想出一个办法,先不急着去田头一丘一丘地丈量面积,划分到户,而是在室内利用画图纸的方法,对每丘田编上程序号,再通过农户抓纸团的方式,把农户和粮田对应起来,再按农户应得包干田的依次在田亩上作增减,这样就免去了一丘一丘丈量的麻烦,也提高了分田进度。

这一天,就在骆云根和几个队委成员在何喜富草棚里,低头在田亩册上画来画去的时候,原诸北大队大队长,现任诸北大队党支部书的何梦根走了进来。

“书记你怎么也来了?”骆云根先跟何梦根打招呼。

“怎么啦,我来得不是时候?”何梦根看着骆云根这副紧张样子,猜得出他们肯定在搞什么秘密活动,便朝桌上放着的资料看了又看。

骆云根露出一脸憨厚的笑,后又走近何梦根说:“我正准备着如何想你汇报的事,现在你也到这里来了,我也就趁这个时间向你作个简要汇报吧。”

骆云根告诉何梦根,前几天,自己这个生产队,先后开了几个干部会和户主会,针对目前生产队人心涣散的状况,提出了深化包干责任的办法,决定把农户的口粮、应缴的国家定购任务、农业税及水田种植面积都划分到农户家庭进行。

“这不就是上面经常在提的,要我们注重阻止的分田单干吗?”何梦根很快在骆云根一句一句解释的圈圈中,一语说中了要害。

何梦根和骆云根也算是合得来的朋友,又是前后邻居,也密谋过许许多多大小事情,对各自肚里有几根肚肠,都是摸得比较透的,所以何梦根对骆云根他们为什么要提出深化包干责任制、为什么要到何喜富蚌塘的草棚里来商议深化包干责任制方案、深化包干责任制为什么先在“纸上谈兵”等问题都理解得到,同时也理解得出骆云根他们从中的苦衷。

所以何梦根很想对这类敏感问题做到“眼不见为净”,但现在看到了,而且还听到了骆云根的口头汇报,作为村支书的他又不得不发表一点意见。他对骆云根说:“这是当前的敏感话题,你们得把握好度,不要让自己的尾巴被人家抓住。”

何喜富把刚沏好一杯茶提给何梦根。

何梦根接过茶,朝何喜富看了一眼说:“这背后的军师不为又是你吧?”

何喜富嘿嘿一笑说:“哪里算得上军师,都是一起合谋合谋的吗,说实在的,也是为了自己养蚌育珠这一行赶得安定稳实一点。”

“我知道在这支队伍里少不了你的名字的,不过我还得提醒你,真的得把握好一个度,这也是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我们大队干部和大队这个集体。”何梦根说着,就从裤袋里取出一个圈成筒子样的两个薄薄本子,交给何喜富。

何喜富接过本子欲摊开来看,何梦根又把他拉到草棚外轻声地说:“这是一份入党志愿书,一式两份你填填好,入党我知道是你多年的愿望了,弄得好的话,今年以来就把你吸收到党内来。”

何喜富看着入党志愿书的封面,嘴里不停在说着“大好了”、“大好了”,忽然他又想到了自己现在是一个个体的养蚌育珠户,便问何梦根:“你说我这个搞个体的,能满足入党要求吗?”

确切地说,这问题何梦根也切不准,但他还是在何喜富面前说:“我想这问题应该不大吧!”

何梦根之所以在何喜富面前能说出“我想问题不大”这句话,其实也是有一定组织依据的。

前些天,何梦根去公社参加一个组织工作会议,会议对十年以上未在大队本级发展一名党员的农村党支部提出了批评,计北大队当然也名列其中。就在这次会议上,公社党委对今后农村党组织的建设和党员发展方向提出了基本方向和要求,特别是刚调到白塔湖不久的那位年轻党高官所说的一席话,让何梦根意识到,发展何喜富那样的农村党员一定不会错。

这位新任党高官是这样说的:“抓好新时期党建工作,首先要从发展新党员抓起,要把有科技创新意识、发展经济勇气大、能力强的一线工作员吸收到基层党组织上来。”

现任白塔湖公社党高官年龄不大,大约是在三十六七岁左右,名叫章飞龙。据说,他是从前几年农村干部中培养发展起来的,后经过省委党校的培训,组织领导能力比较强,都说他是上级的培训对象。

何梦根听着章书记这一席话的时候,心里特别舒畅,一则从大局上来说,方向对头,有利于提高农村党组的生机和战斗力,二则对自己这个大队来说,起先因为到底发展如何志根那样讲路线斗争、善抓阶级斗争的“政治先锋”党员,还是发展如何喜富那样肯动脑筋,有发展能力“经济型”党员争论不休,而迟迟未发展新党员,现在有了上面这样一个口径,不就为自己发展新党员指明了方向!

当然,何梦根乐的还是因为诸北大队有个何喜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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