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増永的大东家周长旭大宴宾客,请了在本县停留的外地十几位大客商。孙大拿等人在周家喝得酩酊大醉,傍晚时分,在十里酒坊街上带着酒意标着膀子招摇过市。而消息也很快就传开,在运昌隆酒坊订了酒的客商纷纷退货,借口是运昌隆的酒品质有问题。
而到了明日后日,以魏祥福为首的本县粮商也找上门来,强烈要求运昌隆支付粮款。
运昌隆新开张,柜上的流动资金本就不多,支付了粮商货款,又积压了两千五百斤酒,结果可想而知。
一时间,愁云惨雾笼罩在运昌隆的上空。
酒坊业内议论纷纷,大抵讨论的是运昌隆离关门停业不远了。有周长旭为首的本县大酒坊联手打压,一家新开张的小酒坊怎么能斗得过宝増永周家这些财大气粗的大老板?
而伙计酒工们的情绪也很压抑低沉。
杨曼香在厅中来回踱步,俏脸上满是焦灼之色:“念祖哥,咋办?咱们可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啊。”
“念祖哥,我们还是先停几天窖吧?若继续下料酿酒,我们的库存就越多,这么多酒卖不出去,况且我们的存粮也不多了……”顺子的脸色更不好看。
薛念祖沉默不语。
杨曼香眨了眨眼,压低声音道:“念祖哥,我看,既然他们不仁就不要怪我们不义,我们干脆降价,不就是少赚一点嘛,只要我们降低价格,会有主顾上门来的。这些酒商见利忘义,就是些个无孔不入的苍蝇,只要有利,他们哪里还能顾得上周长旭?”
顺子也赞同:“是啊,念祖哥,我觉得二小姐说得极是,我们就降价,看看他们还能怎么着?”
不能不说杨曼香提的建议是可行的。低价倾销是解决当前运昌隆资金困境的办法,她说得没错,只要有利润,商人在商言商,他们跟周长旭的攻守同盟不攻自破。
薛念祖摇摇头:“不可。目前,只是宝増永几家大酒坊联手压制咱们运昌隆,使手段也好,用毒计也罢,明着暗着,咱们都只能接招,不能退缩。可如果我们压价,就坏了这个行业的规矩,其他酒坊都会视咱们为眼中钉,到了那个时候,咱们就真正是寸步难行了!”
“况且,现在市面上各家酒坊的定价都不算高,若再压价,害人害己,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我们不能干!我宁肯关了运昌隆,也不能做这种坑害本县酒坊行当的千古罪人!”
杨曼香幽幽一叹,她就知道薛念祖不会同意。薛念祖的为人秉性,她比谁都清楚,他不可能为了一己之私利去不择手段。话说回来了,如果薛念祖是那种人,她又何尝会动心?
正因为薛念祖是顶天立地胸有乾坤的奇男子,少年俊彦,她这颗玲珑芳心才暗暗系在他的身上,情深似海,矢志不移。
“那咋办?念祖哥,你快想个办法,要不然运昌隆就是死路一条!现在外头风言风语谣言满天飞,再这么下去,谁还敢来酒坊买酒?”顺子搓着手,浓眉紧蹙。
薛念祖目光一凝,起身来昂然而立:“顺子,扣除孙大拿他们的订金和咱们的成本,手头上积压的这两千五百斤酒我们统共会亏空多少钱?”
顺子一想起这个话题就肉疼:“念祖哥,足足差不多有五六百大洋啊!想起来我就疼得无法喘气,痛死我了!”
薛念祖踱步,突然停下脚步,断然道:“顺子,这样,告诉伙计们,我们的酒照酿,料照下,酒坊一切都不能停!至于这库存的两千五百斤酒,就当我们花钱买了一个深刻的教训,从明儿个开始,我们开门送酒!”
顺子张大了嘴:“送酒?念祖哥……你这是不是疯了?”
杨曼香也非常震惊,却没有张嘴问。
话说酒还是陈酿好。这些积压下来的库存酒虽然暂时导致运昌隆陷入经营困境,但终归还是能保值的。存放得越久,将来的价格越高。这样免费送出去,跟送钱有什么区别?
薛念祖冷冷一笑:“马上贴出告示去,广而告之,通告外地酒商,一个月内,凡在运昌隆酒坊下订单者,每订一千斤酒无偿送酒五十斤,这五十斤酒就当是咱们运昌隆送给各路酒商品尝的样品酒!但一定要记住,孙大拿这几个人,一概不予接待,今后,我们坚决不做这等不讲信誉的酒商的生意!”
“还要讲明一点,凡宝増永的主顾若是改在运昌隆酒坊拿酒,我们每一千斤酒送酒商个人一百斤!他们在本县拿酒期间的住店钱,运昌隆全部包了!此承诺一年之内有效,决不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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