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花匠仍是自做自事的模样。
“喂,”笼花在一旁忿忿道,“我们小姐问你话呢。”
这人才悠悠地起身转过来,再慢慢地说:“回小姐的话,正是奴才种的花。”
司璃音细细看着眼前的人。二三十岁模样,长相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仿佛放进人海就再也不能找到。
但明明是这样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为什么会给自己一种矜贵的感觉?
“方才我问你,你为何不应?”
这人手上还拿着一把沾着泥土的花铲,说出来的话却不紧不慢,分毫没有作为奴仆的卑贱感觉。
“奴才是怕,自己吓到了小姐。”
“你……”司璃音这才瞧见。这个花匠眼睛……分毫光彩也无。
“正如小姐所见,奴才是个瞎子。”
瞎子?那你身上的冰片香如何解释?
司璃音不动声色地脸上做惋惜状:“真是可惜了,你还能种出这些美丽的花,自己却看不到。”
这人唇畔扬起一抹浅笑:“多谢小姐关心。眼睛看不见,鼻子却闻得见。一朵花开得或好或坏,其实用鼻子细闻,就足矣。”
司璃音不置可否地摇头:“难道你这眼睛,是先天性的看不见?”
“正是。奴才这是从娘胎里便带出来的毛病。”
一旁的笼花轻轻叹了一声,仿佛是无限惋惜。
“小姐不必可怜奴才,”这个人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神情,“奴才靠自己一双手生活,并无难处。也是王爷大恩,准许奴才这种残废到府里做事。”
司璃音静静瞧着这个人。说话滴水不漏,虽是残废却不卑不亢。只是这些不卑不亢的话,由一个瞎子奴仆的嘴里说出来却是莫名的奇怪。
“一个人只要能尽其用,就不算残废。”司璃音朱唇轻吐。
“小姐缪赞。”
“你既是种花,那肯定也会做香粉了。可有什么新奇的香粉?”司璃音转着弯,想一步步套出他身上冰片香气所谓何来。
“奴才只能让小姐失望了。”这人语气平淡地说着,“奴才眼不能视,所以只种花,不制作香粉。”
笼花惊叫了起来:“你靠鼻子种花都种得这么好,做香粉也用的是鼻子闻,你为什么不试试呢?”
司璃音也好整以暇地等着他的答案。
“以鼻种花,已是上天给予奴才的恩惠。奴才不敢得寸进尺。”
司璃音听着他的回答总是觉得有些恼火。这么滴水不漏的答案,让她从中找不出错处,更找不到套话的突破口。
“不必一口一个奴才了。”司璃音顿顿地说:“我也不过这王府里一个刚入门的卑微妾侍,身份比你高不了多少。”
那人便沉默下来。
“你叫什么?”司璃音扬声问。
“奴才名唤云栖。”
云栖……司璃音在心里默默记下。
“游龙何日栖,云深不知处。”司璃音沉吟着,又试探地问:“这可是你的名字的深意?”
云栖轻轻笑了笑,摇头:“并非如此。奴才生下来便有眼疾,父母便希望奴才能够像云一样随地安歇,不为生计而愁。故取名云栖。只不过是父母希望奴才好养活,却不知小姐为何会有刚才那般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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