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她忽然回过味来,那是第四世,她做赏金客这等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行当时,尽管她自己遵循本心有所收敛,但是她结识过许多亡命之徒,相国大人适才的眼神,那种熟悉感,像极了那些猎人在注视着自己的猎物……
这是什么意思?
冥想之间,莫叹雪有些微微出神,没有注意前面的人忽然停住了脚步回身,这下正好直直撞在了二公子的怀里。
“奴婢……奴婢错了……”莫叹雪扑通一跪,丝毫不敢抬头,今日二公子的心情有多差,她可是非常清楚的。
“你有心事?”余忘尘没有立时责备,反倒是问了这么一句,听起来有几分关切的话。
“没……”莫叹雪吞吐着否认,她当然不敢说出自己适才,竟是在推敲揣度相国大人的心思。
余忘尘见状没有再多问下去,他差下人去请宋庭秋来府上叙事,逝者已矣,现在他要开始着手去探知那个叫苏衡的人是什么来路,而能替他做这件事的人,非宋庭秋不可。
“去给我取些酒来吧。”余忘尘正襟危坐于堂上,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让莫叹雪有些诧异,他平日里在府上是从不饮酒的。
“二少爷,服药之人是不宜饮酒的。”她故意提醒道。
余忘尘浅浅地苦笑了一声。
这声苦笑让莫叹雪有些心酸,她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要脱口而出那句劝诫,对于余二公子这样装病之人来说,饮酒自然不会产生什么身体上的后果,但若是病骨饮酒,被外人看见了,就相当惹人怀疑了。
莫叹雪虽不知道余忘尘为何在自家府上也要装病,但是日复一日地,她却好像已经开始习惯帮着这个人去遮掩,就如同她刚刚下意识的那句提醒。
或许是从目睹了这肃都城的诸多无能为力开始,她开始渐渐同情起这个二公子了,而淑夫人之死无疑将这种悲天悯人的心绪烘托到了顶峰,她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就和这位风雨飘摇的公子站到了一边。
“下不为例。”
余忘尘难得没有颐指气使地吩咐道,反而语气里带了几分央求的味道,配合他现在的表情,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想要偷吃东西的顽童。
这么一来,莫叹雪也没有什么理由回绝,毕竟装病那是他自己的事情,只是下人出入这府上的膳房私自取走东西,都是要登记在册的,尤其是对于二少爷的吃穿用度,若是大摇大摆地去拿了酒回来,被其他几房的夫人,或者别的有心之人看了去大做文章可就棘手了。
不过好在,余忘尘给她指了一条别的路,“我那院子里墙根边上,第三棵柳树下面,埋着一坛酒,你去给我取来。”
埋酒?二少爷竟然也做过这等事情,莫叹雪心中惊讶,这等把酒埋在树下的事情不都是小孩子家的把戏么……
不过,这倒也没什么错,那坛酒埋在那里已逾十年,那个时候的二少爷,的确还是个孩子。
莫叹雪得了二公子的吩咐,前去寻那柳树下的藏酒,她觉着在当下这样的日子里,借酒浇愁算得上人之常情。
看着她转身出门的背影,身后的二公子忽然微微笑了一下,那是一抹属于胜利者的笑容,因为他知道,从莫叹雪那句“服药之人不宜饮酒”的善意提醒开始,她就算真正心甘情愿地走进了这个计划里。
这也是另一个,他一定要带着莫叹雪进宫,亲眼看见淑夫人之死的原因。
至于那个丁翠,也是有人故意把她引到了听风楼,故意让莫叹雪撞见,让她知道肃都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在这一点上,余忘尘自认还算坦荡,因为丁翠所言句句属实,他不过是找人给她引路到了宋庭秋的医馆罢了。
自己没有做任何残忍的事情,自己只是轻轻把一些原本存在的阴暗,推到了她的眼前而已,余忘尘这样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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