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省亲,被称为旷古未有之隆恩并不为过,从古至今允许贵妃回门一全天伦也仅此一次,故而贾府上下喜气洋洋完全可以理解。
只是作为客居的亲戚姑娘,绛玉实在难以对此提起什么兴趣。即便从一大早开始,贾府诸人便已各居其位,应宫中要求忙碌准备着,不时有锣鼓声响传来,她仍与妹妹一同睡到日上三竿。
直到有些嗜睡的黛玉都作过早课,她方才慢悠悠地醒来,被含翠服侍梳洗用餐,再去为贾敏侍汤奉药过后,总算在自己屋里回了几分精神。
“才来了几个月,又这样犯懒,晚上要是丢了人我看你怎么办。”
姐姐提不起劲的样子实在入不得黛玉的眼睛,而且元妃省亲进在眼前,她还有些别的念头,于是这样刺道。
“左右不是咱家的事儿,什么丢人不丢人的。”
妹妹的意思绛玉明白,无非指元妃归省时给弟弟妹妹们的考验,隐约记得是写匾题诗,主要是针对宝玉让他露露脸,她们这些姊妹不过陪个跑,哪里需要多费心思。
比起这个,云竹交给她的那块奇怪的宫帛,以及与贾雨村是否有关才是她现在要研究的。
黛玉听得这话似是有些不忿,唤来含翠在北窗下的书桌上安置文具,而后向绛玉说道:“你自己又不推病,如果贵妃娘娘让你提笔,还不是丢父亲母亲的脸。”
“这话说的,难道我连应个制都不能了么?”
绛玉的思虑被打断,蛮不在乎地嗤笑道:“除了你和宝姐姐,我记得其他人也没写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来。”
她可不是胡说,前世元春命姊妹们题诗写匾,李纨和迎探二春交上去的答卷那真的是没眼看,尤其是探春,完全不是本来的水平,充满了敷衍的意思。
绛玉虽也不擅吟咏,全无妹妹一般的才情,甚至比探春宝玉之流都差些,但毕竟从小跟着林如海贾敏也学过的,糊弄拼凑一番总不是难事。
应制嘛,本来就是得过且过歌功颂德的,又不要写出什么惊世杰作。
“别是拿首词来应付罢?”
十几年姊妹,黛玉深知姐姐填词尚可,作诗是真不怎么行的。英莲前世跟着黛玉不到十天就能作出一首很不错的七律,今生绛玉断断续续教了一年还是个半吊子,就可见一斑了。
“居然被小看成这样。”
放在平时,绛玉很难中这样拙劣的激将法,但刚刚正有些分心,又没注意妹妹手上的动作,于是一句话便踏进了黛玉准备好的圈套之中。
“你可真是……”
等到她反应过来之后,已经在书桌前坐下,旁边黛玉亲自研墨,紫鹃进来点了一柱梦甜香作为限时,就把空间再次留给了绛黛姊妹。
“这气味有些特别。”
如今探春还未起诗社,绛玉是第一次见到这梦甜香,除了比普通香颜色略浅之外,味道也更淡,而且似乎烧得还更快一些。
“这柱香只有一刻钟多点哦,一诗一匾,就用我之前的十一真韵,不许拿词来糊弄。”
说来元妃省亲这场大戏,黛玉前世已经看过,也过了些诗瘾,今生她并不想把所有人都压倒,但底线是绝不能看着姐姐丢脸,于是索性用这种方法提前让绛玉打好腹稿,到时候也能自如一些。
回过神来之后,绛玉很容易猜到妹妹的意思,轻轻点点黛玉额头。
“今生没有进科举考场的缘分,倒要被咱家的林夫子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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