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泪水流了满脸。

下轿时,钟琤扶他时,才从他垂下的碎发中窥见哭红的眼睛。

怎么?喜极涕零?

有上进心的菟丝花就是菟丝花。钟琤心中勉励,面上却不显。

开口问道:“陛下哭什么?”

抬轿的人被他这句话吓得手抖。落地时有些碰撞,赵禅真一时不备,摔到他怀中。

不过片刻,钟琤黑色蟒袍便被泪水沁湿了。

“你哭什么?”钟琤又疑惑地问一遍。

这小皇帝哪都好,就是不爱说话。

他不说,怎么能知道他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

赵禅真摇头,咬着下唇不敢哭出声,可怜巴巴的样子,比春风吹皱的池水还让人心疼。

钟琤不耐,直接踢开帘幔,将他抱在怀中,软软的一只。

待把他放到明黄色的软榻上,宫女们有条不紊地送上热水。

想要为身份尊贵的小皇帝洗漱。

却被钟琤拦了下来,“本王亲自伺候,去小厨房备些驱寒的汤食。”

宫女忙不迭逃了出去,还不忘关上门,把风雪挡在外面。

钟琤湿了布,展开,放在手上,然后就要往赵禅真脸上擦去。

却吓的小皇帝一个劲往后缩,满眼恐慌,嘴里还叫着:

“皇叔不要!禅真听话!”

钟琤:“……”

搞半天是在怕自己杀了他。

把手中帕子折半,捏在手中,强硬地扶着赵禅真的脑后。

他吓得双手攀在钟琤手上,闭着眼,身体微微颤抖。

脸上传来温柔的触感,没有像他想的那样,捂住他的口鼻,也没有单手拧断他的脖颈。

赵禅真喏喏,慌乱又无措,不敢看他。

“我不杀你。”钟琤见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认真解释道:“若要杀你,岂会留你到现在?”

赵禅真脸色惨白,戚戚点头。

“禅真明白,禅真会乖乖听话的。”

这样才对嘛,钟琤刚要趁机再教育两句。

就听到他又说:“我不想当皇帝,皇叔当。”

说完,还露出一个惨兮兮的笑脸。

又惨又心酸。

今日心酸的次数比他前半生都要多。

钟琤心里叹气,把帕子扔到小皇帝手中。

驯养菟丝花任重道远,仅靠威严和武力逼迫赵禅真当皇帝,看来是行不通的。

要想让他真心实意的当个好皇帝,摆脱菟丝花的依附身份,自立自强,看来还需要再制定一个新的计划。

看着赵禅真乖乖地自己擦脸,钟琤脑海中浮现出一只毛笔,写下一行字。

“菟丝花驯养第一步!取得小皇帝的信任!”

“王爷,祛寒汤好了。”

“进来吧。”

钟琤从宫女手中接过碗,亲自喂小皇帝喝下。

他喂的认真,没看到宫女眼神里的绝望和焦急。

榻上随意放置的狐皮大氅,是永安王的

赵禅真还穿着白色的舞服,露着纤细的腰肢,长发散在身后,有些凌乱。他刚哭过,眼圈红红,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模样。

这场面……

她们担心已久的事情,难道终于要发生了吗?

宫女咬着牙,想哭又不敢哭。

突然一道黑影从床下蹿了出来,轻巧地落在榻上,伸了个懒腰。

是一只蓝眼的白猫。

赵禅真一见那猫,面上就多了几分欢喜,忙把猫抱到怀里,“珍珍,珍珍”地喊个不停。

一时间就忘记永安王还在这里。

他蓦地僵硬,目光游移,钟琤还举着一勺汤药,他探过去,一口吞下,喝的急了,又咳嗽起来。

钟琤把剩下的汤药递给宫女,站起身,慢条斯理地轻抚他后背,声音低柔了几度:“喜欢猫?”

“喜……喜欢。”

赵禅真如蚊般讷讷,抱着猫的动作都有些不自然了。

钟琤知道,取得信任之路不急于一时,只“嗯”了一声,便把剩下的事交给伺候的人。

回自己房间,再待下去他怕小皇帝又哭出来,明天肿着眼睛上朝,成何体统。

他一走,赵禅真身子一软,坐在榻上失魂落魄。

他感到自己像是在死亡边缘又走了一遭。

连带着他的手脚都变得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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