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至今还记得,青石往飞檐床铺撒尿,翠柳打过飞檐的嘴巴,红樱拿走飞檐的月银……
白羽虽然不曾欺负过飞檐,但,也不曾为飞檐说过话。
毕竟整个琳琅轩如此,他若非要出头,那些恶意就会被引到他身上,他又不是傻子,但不妨碍白羽看不起飞檐,只觉飞檐白长个头,就只会叫人欺辱。
不过异地相处,他或许没飞檐能忍,早就因各种不公发作,而被侯夫人王氏寻了借口扔出侯府,也就忍不到钟元院那位逝世,等不到世子爷的求情。
因此他说,飞檐至今能在马厩,也算运道好。
白羽摇摇头,开始整理书桌,不再想飞檐的事,而另一头,溪风脚步越来越快,她从听到飞檐在马厩时,心就缩成一团。
这么冷的天,住在马厩养马,真的是遭罪!
难怪,难怪每年冬天,飞檐来找她,手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冻疮。
可飞檐为什么不告诉她,任由她被蒙在鼓里?她还以为到了琳琅轩,就能经常和飞檐见面,等等,他难道是以为,她图他在世子爷身边小厮的身份?
聪明如溪风,一下猜中飞檐的意图。
思及此,她又愤怒又伤心,本来暖和的身子,渐渐被风侵袭一般,变得忽冷忽热,牙关颤抖着。
回到耳房,烟雨在里头描花样,溪风快速吩咐:“我要出去一下,世子爷回来的时候,你先顶着,可以么?”
烟雨还是头次看到溪风这沉重的脸色,来不及问她出了什么事,烟雨只说:“好,这里交给我便是。”
溪风点点头,控制着步伐,像有寻常事务一般,走出琳琅轩。
侯府很大,马厩在侯府的西边,天气隐隐飘雪,下人本就不怎么出来走动,溪风还专挑人少的小路,没遇到什么人,到了垂花门,在夹弄里,她给看门婆子塞钱,解释一句要去找人,就到了外院。
外院和内院有些不同,忠勇侯府最开始,内院只有钟元院一角,是后来侯府人口多了,扩建四五次,才有内院如今的亭台楼阁,相较之下,外院比较古朴大气,檐瓦上雕着镇宅神兽,挂着白雪,游廊曲折,是百年世家的底蕴。
溪风无意观赏景色,走走跑跑,终于,瞧见西侧围墙连在一起的马厩。
马厩上面搭着草棚,因为是冬季,四面竖着木板挡风挡雪,然而冷风会钻空隙,马儿冬天毛发长,不怕这点风,可人呢?
溪风轻轻喘着气,目光一动,便看到马厩旁,还有一个小屋子。
说是屋子,是体面点的叫法,那屋子简直和马厩没两样,仿佛肉眼就能看到风簌簌地往里面灌。
和侯府其他地方比起来,这里简直非人能住。
而这三年来,飞檐每次给银钱,溪风都没有推拒,虽然她会回飞檐东西,但是,她根本没想过飞檐会过得这么苦。
她朝马厩走去,正好,马厩薄薄的木门从里面推开,高大的男子低着头,从马厩走出来。
他手上还抓着一把枯草,肩膀上也有不少草屑,他拍着草屑,似乎察觉到不远处的目光,便抬起头。
骤然,飞檐的动作顿住,眼眸微微撑大。
溪风朝前走出两步,飞檐顿时无措,抿住嘴唇,扭开脑袋,不敢看溪风的眼睛。
溪风喉头哽了哽,又朝前走了两步,站在他面前,声音有点沙哑:“你一直在这里,是吗?”
飞檐沉默了一下,声音十分低沉,说:“对不起。”
他向来如此,不问他就不解释,溪风又气又好笑,追着说:“你道什么歉,倒是把事情给我说清楚。”
飞檐抬起眼睛,他眉目有些许深邃,那双眼中,盛着满满的悲伤,好似要被抛弃的小狗,因难过而再抑制不住。
溪风被他这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冲撞得猝不及防,她不是来找飞檐吵架的,正要说什么,却听甬道拐角传来车轮骨碌声。
她一愣,这才回过神来,世子爷去校场,必定是骑马或者坐马车,那回来的时候,青石肯定会把马拉到马厩。
她本是不喜青石的性子,不想叫他知道她和飞檐相识,眼下却没办法了,而飞檐一看她皱眉,立刻明白了什么,退回马厩里,还把门带上。
溪风抬起眼看向那马。
叫溪风没想到的是,世子爷没有先回琳琅轩,居然也在。
溪风忙福身:“世子爷。”
只看秦浚头戴青玉冠,身着一件宝蓝宝相花纹直裰,这颜色在细雪里显得尤为惹眼,而更惹眼的,是他高挑的个子和俊美的面容,那双点墨若漆的眼瞳,瞥见溪风时,凝了凝。
青石也有点惊讶,问:“溪风,你怎么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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