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雪看她急,自己也急,撸撸袖子就要爬墙,许清元连忙把她给拦住了。
“脱雪,别爬墙,万一摔着自己怎么办?”许清元蹲在墙根悄声说。
“那怎么办啊小姐,这样根本听不见。”脱雪蹲在许清元对面,愁容满面。
正无可奈何之际,就见外院养的一只大黄狗从旁边柴火堆里钻了出来,两人对视一眼,迅速过去把柴火堆给拔开。
“有个狗洞诶小姐!”脱雪的声音难掩兴奋。
许清元比了比洞的大小,再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似乎可以通行。
不过她实在没想到学个习还得钻狗洞……算了,为前程计,这算什么,还有人凿壁偷光呢,那应该属于故意毁坏财物,她顶多是不光彩罢了。
两人灰头土脸地钻过去,眼前正好就是小书房的背阴面,她们悄悄挪到较为隐蔽的安全位置,确认可以清楚地听到钱先生的声音后,不由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里面钱先生正讲到孟母择邻的故事,他问道:“二公子说,这孟母为何三迁择邻?”
许菘之今日早饭吃的饱,现下正打盹,根本没听到先生讲了些什么,只是被提问到,才慢吞吞地说:“想必是因为孟老爷也去别地做官了,所以才搬家吧。”
此语一出,许清元差点笑出声,赶紧用手捂住了嘴,只听里面一阵沉默,过了良久,钱先生才语气压抑地又重新讲了一遍。
眼看快到中午,许清元两人从狗洞爬回内院,刚回到屋里,王奶娘就进来了。
一看两人这副样子,王奶娘惊讶道:“诶哟,小姐这是摔着了?看这一身脏的,快让我看看。”
许清元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奶娘,您不用看了,就是抱着大黄玩来着,蹭的。”
“哎哟,小姐,那大黄到处跑多脏啊,咱不跟它玩,啊,咱换了衣裳去吃碗鸡蛋羹。”王奶娘说着给许清元换了衣裳去吃饭不提。
此后,许清元就在小书房后面定了下来,她留下脱雪每日在屋里把风,自己日日过去听课。
时日长了,许清元发现许菘之还是个问题学生,不但连作业都时常完不成,而且不敬师长。有一次钱先生要罚他手板子,许菘之竟然说出“你是我们家的下人!你敢打我!”这种话。
那天许长海正好来小书房检查功课,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一手夺过板子狠狠给了给了许菘之十下。
许菘之哭的惊天动地,招了满院子的人,许长海气道:“哭!让他哭!不长点记性以后还不反了天了!”
最后许长海压着许菘之给钱志轩磕头认错。
古人云:天地君亲师,可见师父的分量是很重的,许菘之那句话在古代人看来简直是大逆不道,连月英听说之后都狠狠训了儿子一顿,饿了他好几顿饭,许菘之这才知道错了,从此再也不敢出言忤逆钱志轩。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许清元这一阵老是有点拉肚子,月英请了大夫来看,老大夫说她碰了凉的东西,所以腹泻。其他人不懂,但是许清元和脱雪都明白过来,应该是坐的那块地方阴冷潮湿,这才着了凉。脱雪连夜给她缝了一个蓬松舒适的坐垫,倒是功效奇佳。
进入六月,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雨,幸好今日早晨停住了,许清元拿了块干净的薄木板,放在狗洞下面,慢慢爬了过去,衣服虽然还是沾上了些泥水,但比光棍一样爬过去好多了。
她从屋檐下藏好的深色木盒里拿出坐垫拍打拍打,小心坐下,又拿出一个黑色小书包,揭开盖布,里面装着一叠宣纸、一块砚台和一只对她来说显得过大的毛笔。
许清元舀了些雨水在砚台上,慢慢研开清墨,用毛笔蘸了蘸,开始宣纸上默写《三字经》,写到“教五子,名俱扬”的时候,小书房传来了钱先生的声音。
“昨日我布置的课业是誊写一遍《三字经》,二公子将抄写的课业拿来我看看,今日须背到‘谢道韫,能咏吟’下午我来检查。”钱志轩说完接过许菘之交上来的课业,开始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遇到写的还可以的字,钱志轩便用朱笔画个圈,如此也有两刻钟左右才看完。他一放下笔抬头就看到许菘之像被逮到一般立马坐直了身体,嘴里也不知念的什么,看似是在背书,实际上口型都不对。
钱志轩暗中摇头,想许长海出身贫寒之家一路考到进士,现下给儿子提供这么好的条件,许菘之却不知道珍惜,叹罢,又不免想起自己,虽然考中了秀才,到底也只是个秀才,他还年轻,是不是还需要再搏一搏呢……
临到下午下课,许菘之磕磕绊绊还是只背到“朝于斯,夕于斯”。
钱先生气的甩手而去,许菘之也撇撇嘴,将书包扔给小厮,撒欢儿一样跑了出来,在谁也没看到的角落,许清元接着背了下去。
“昔仲尼,师项橐,古圣贤,尚勤学……彼虽幼,身己仕。尔幼学,勉而致。有为者,亦如是。”
许清元背完,将东西仍旧放回木盒子里藏好,准备顺着原路钻出去。
说起来这个洞实在不大,现在她小还能钻,等大了就不行了,到时候该怎么办才好呢……
许清元趴在地上,正想到此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鞋。她屏气凝神地抬头一看,而后露出一个谄笑:“奶娘,您怎么来了。”
王奶娘两手叉腰,鼻孔气的老大,双眼一蹬,语气不善地道:“小姐,您这是去跟大黄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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