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的,心中自然也生出更多感同身受。

连带着说话时,他都下意识带上前身的口癖跟习惯性用语,像是多年出国在外,回乡后总难纠正语言问题的学子。

“多大仇啊?”

陈冕用力按揉着太阳穴,眉头紧蹙着,艰难咧开一抹难看的笑:“都给我砍成八瓣了,这个魅魔养的!”

“嘶...疼疼疼。”

“这帮喜欢献祭的诡异信徒真绝了,简直脑子有病!”

“有机会一定照顾你们老婆生意。”

被黑线勾连的肢体仍泛着疼,伤口并未完全愈合,各处都残留着一阵阵的幻痛。

【诡异信徒】这个词,无论是在盐湖市本地,还是在俄弥勾全国范围内各大报纸、广播的出现次数都不算少。

而‘诡异’二字也并非单指某一种信仰,而是指代所有与神秘仪式、特殊现象、除正教外一切异类教派有关的案件类型。

由于这些教徒常与诡异案件牵扯关系,久而久之,‘诡异信徒’这种饱含贬义与蔑视的称呼也就成了常态。

像陈冕这样死在一个血圈里,周围还摆着献祭物,理所应当就该被分入‘诡异案件’。

在这个有着天灾、魔鬼、各类超自然现象的世界,所有本土居民对这类事件的接受能力都很强。

或者说是麻木。

就像在不禁枪,却禁防弹衣的某些“文明”国家里,从小学生到流浪汉在内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挨枪子。

原身对此习以为常。

只不过这一次发生在自己身上。

“嘶...呼。”

等到靠在墙角歇息得差不多了,陈冕原本昏沉的大脑,也随着意识的完全融合开始降温,他扶着墙站起身。

先是小心翼翼的打开门,将这间不到二十平的狭窄出租屋简单搜索了一遍,确定那个宰了自己的混球已经走人,而且还礼貌的帮他带上了门,陈冕悄悄松了口气。

他刚才可都做好了再被杀一次的准备。

回到卫生间,拧开染上锈迹的铜制水龙头,捧起哗啦啦的细流清洗面庞,用力擦拭手上的污渍。

抬起头,他看向飞溅凝固血点的镜子。

在那左上角碎开裂纹的镜面中,映出一个衣衫褴褛,形容狼狈,脸色苍白到没有丝毫血色的清秀男人。

大抵是刚走出象牙塔不久,他看上去文质彬彬,颇有些读书人的秀气,但此时又搭配上一身浸透暗红色的血衣,透着一股子掩藏在平静下的邪性,有些腹黑。

“死得可真惨。”

“希望那家伙能晚点发现我还活着。”

欣赏了一阵子自己的死相,陈冕这才脱掉一身被剁成布条的衬衫长裤,用柜子里的剪刀一点点剪碎、烧掉,分几次用马桶冲走。

处理掉所有衣物灰烬,他又打开淋浴,冲洗身体的同时也在冲洗地面上的痕迹。

脑子里则思索着报仇或逃离的事。

正常情况下,像诡异案件这么大的事情,而且还是性质极其恶劣的献祭案,如果不登上盐湖市娱乐新闻头条,那八成是那些舔腐烂魔沟子长大的狗仔们被人整整齐齐的吊死在办公室。

不然简直没天理!

所以,只要自己的死讯没有在一定时限内出现在报纸上,凶手必然起疑。

这个国家可没什么新闻管制,新闻自由得很。

到时候,自己的处境肯定不会安全到哪去。

至于将希望寄托在凶手不看报纸上?

陈冕的心脏还没那么大。

“哗啦啦——”

淅淅沥沥的水流冲刷在凝固血迹的瓷砖地面上,暗红色的水流淌入下水道。

陈冕一边想着,一边将脚边的漂白剂倒在地上,简单的破坏了一下鲁米诺试剂环境,又找来杀虫剂,将镜面、天花板上的血点也擦洗掉。

直到卫生间里再也找不到细微的痕迹之后,才重新找了一套衣服穿上。

他不知道这些行为能否在这个超自然的世界起到作用,只能说尽力为之。

死而复生,

穿越者。

这两样是他现在最大的秘密。

至少不能在自己取得足够自保之力之前,暴露在这个世界人的眼中。

除此之外,陈冕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他只是尽可能的提醒自己,让自己保持冷静。

“首先,睡一会儿,吃点东西。”

“恢复一下体力。”

他拖着虚弱的身体,低头走出卫生间。

出租屋本身不大,又是二十年前盐湖市大基建时期的老户型,出了卫生间就是卧室和厨房,没有丝毫多余空间。

在刷过几遍仍旧泛黄的墙壁上,贴着一张松开一角的魅魔明星海报。

俄弥勾每个男人年轻的时候,都冲过自己喜欢的魅魔或梦魔明星。

这并不算奇怪。

强撑着精神打扫完了卫生间里的痕迹,陈冕此时无论是精神状态还是身体状态,都已然达到了极限。

躺倒在那张海报下的床上,才刚一合上眼,方才那种难以抗拒的疲惫与虚弱感,骤然涌上心头,眼前顿时一黑。

意识下沉,坠落。

陷入一片无垠的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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