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完全黑下来,陈一鸣跟在老王的后面,两人如敏捷的山猫一般,在山林中穿行,不多时,就已经到了香山公园顶上北侧的碧云寺,碧云寺的后殿因停留过中山先生的灵柩,所以改称为中山堂。
老王没有进寺,而是带着陈一鸣,沿着寺墙外的小道,来到寺后的塔院。塔院内南部有雕工精致的汉白玉牌坊,牌坊两侧各有八字形石雕照壁,左边照壁刻着四位历史人物分别是:蔺相如、李密、诸葛亮、陶渊明,小檐枋上刻着四个字“精诚贯日”;右侧照壁刻得是:狄仁杰、文天祥、赵壁、谢玄。小檐枋上同样刻着四个字“节义凌霄”。八人分别代表了古人的四德:忠孝廉节。
塔院里的就是全国都不多见的密宗佛塔——金刚宝座塔,塔基呈方形,四边皆有护栏,沿石阶可上最上层金刚宝座,宝座侧面各种花卉、佛像、八宝等浮雕做工精美,难以计数。
宝座上有七座石塔,两座覆钵式小喇嘛塔居前,其后五座密檐方塔:中央一主塔,代表大日如来佛;其余四塔分居四方,分别代表东方阿閦佛,西方阿弥陀佛,南方宝生佛,北方不空成就佛。整个宝座塔均为琢磨过的汉白玉石雕砌成,七塔共同组成一座密宗坛城。
塔基正中有一券洞,内为中山先生衣冠冢。老王带着陈一鸣走到券洞前,规规矩矩地给衣冠冢鞠了三个躬。
随后,二人绕着塔基,直奔宝座塔的南面。
南面几百米,有一大片空地,天光虽已经全黑,但几棵树上临时拉了电线,四个200瓦的大灯泡,将空地照得大亮。
空地的中心有个几尺见方的石台,当中摆着一个八仙桌,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坐在桌边,已经有些稀疏的头发向后梳着,露出油亮的大脑门,一副金丝眼镜横在鼻梁上,看上去很斯文,双手杵着一根手杖,露出笑眯眯的神情。
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李如岳,据说是龙虎山天师府的高徒。几年前,褚城梁还在北京的时候,就和陈一鸣闲聊时说到过这个李如岳。解放前,李如岳的大名在江湖上也是如雷贯耳,做事果决狠辣,杀人无数。二十多岁就一人诛灭邪教“万灵教”四大护法、九大长老,将其教主剜眼掏心,以真火焚之,又将邪教所敛私财散与百姓,但有时又会凭个人好恶、感情做事,睚眦必报。此人看上去有点亦正亦邪,虽无大恶,但只要什么事儿得罪过他,他也必不放过。
李如岳身旁,一男一女两个人侍立在两侧,男的身材魁梧,三十多岁的样子,表情严肃,不苟言笑,剃着板寸的发型,身上穿着一件墨绿色的风衣,没系扣儿,里面一件浅色半新不旧的休闲衬衫,从站姿就能看出,这位一定是当兵的出身。
而那个女的,陈一鸣几年前就认识了,她是李如岳的徒弟,名叫许敏,年龄至少30岁,但看上去也就20岁上下,浓妆艳抹,表情妖娆,一条紧绷的牛仔裤和一件短款毛衣,更突显了她玲珑的身材。
李如岳见到王远山和陈一鸣到来,忙杵着手杖站起身来,笑眯眯地道:“远山老弟,一鸣小老弟。你们真是守时啊!”
王远山朝李如岳一抱拳,“李大哥!”
陈一鸣也道:“李大哥,我这不请自来,你不会介意吧?”
“哪能呢?你这小老弟,我想请都请不到呢!”李如岳伸手招呼道,“坐!坐!”又转头对许敏和那男子道:“小敏,齐力,给这两位师叔倒酒,起锅盖,上菜。”
陈一鸣和王远山坐定。老王问道:“老哥,这丫头我认识,这小伙子谁啊?”
李如岳道:“这是我关门的徒弟叫齐力,跟我没几年,平时也不怎么出家门,他爸爸是我以前的小师弟,练功练岔了,功力尽失,瘫在床上了,一直由这孩子他大哥照顾,家里过的挺苦,这小子后来当兵走了,当了好几年兵,刚复原转业,还没等尽孝呢,我这小师弟就没了,临死时,听说我在北京混得还行,就让这孩子过来投奔,你别说,这孩子天生修法的材料,别人三年学不明白的,他一年就能把握了。我这么多徒弟里,他这个我最得意了!”
许敏刚给李如岳倒上一杯酒,听李如岳如此说,小嘴一撅,蹭着李如岳的肩膀撒娇道:“师父,您有小师弟这朵花儿了,我们就都成草了,是吧!”
李如岳拿手一拍肩膀上许敏的小手,道:“哪能呢!你们都是我的花儿!”
这师徒俩当着王陈二人的面打情骂俏,让二人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陈一鸣斜眼看着这个“齐力”,就觉得这个人不简单,没有任何特殊动作表情,就让人感到杀气扑面。
王远山也道:“这个小伙子不简单啊!以杀入道的吧!这身杀气!”
方桌上一个铜火锅,锅盖已经取下,里面的汤水正在沸腾。老北京火锅讲究的就是清汤,只放几段葱和几片姜,再加几个枸杞点缀点缀。
齐力从边上几个大食盒里,把食材纷纷端上桌后,便又一旁垂手侍立。
“老哥,让孩子也坐下一块儿吃吧!现在都什么时代了,没那么多规矩!”王远山说道。
“没事儿,伺候伺候咱哥仨那还不是做弟子的本分。”李如岳笑道,“咱哥仨走一个,深着点儿!”
三人端起手中的小瓷杯,一饮而尽!许敏拿着酒瓶又给三人一一斟满。
“我说老王,你看人家的徒弟,比你那徒弟可规矩多了!这是福气啊!”陈一鸣揶揄道。
“是!是!还是李师兄的福气大。”老王也如是说道。
许敏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端着酒杯,媚笑着道:“认识二位师叔日子也不短了,可还没跟二位一桌吃过饭呢!今天我借师父这顿饭,也敬二位师叔一杯。我先干为敬了!”说完,许敏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王远山和陈一鸣也不好驳女人的面子,同时一口干了。
“来来,涮肉涮肉!”李如岳道,“这都是今天上午,我让人去阳坊特意买回来的,二位好好尝尝味道怎么样?北京其他吃食,我都觉得比不上我老家江西,但就这涮羊肉,我是吃不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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