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李二人虽然知道这酒无好酒,宴无好宴,但早都将生死置之度外了,此时反而倒淡然了,该吃吃,该喝喝。更何况这羊肉的味道还真不赖!

许敏站在陈一鸣旁,身体紧挨着陈一鸣,拿胳膊肘往陈一鸣的肩膀一撑,“陈师叔,听说你也就30出头,估计比我还小,怎么就当上长辈了呢?”

“诶,我师父辈分高啊,我就占了这个便宜,萝卜不大长背儿上了!”陈一鸣也笑着答道。

王远山也对许敏道:“一鸣的师父和我师父,还有你师爷,那是平辈论交,要是认真往上倒腾倒腾,我和你师父还指不定管他叫啥呢!”

李如岳也道:“还真是,我听我师父也说过,陈老弟的师爷辈分大的吓人。”

“得!二位老哥!我这也借花献佛,我敬二位哥哥一杯。”陈一鸣干了手里的一杯酒。

李如岳喝完杯中酒,朝王、陈二人道:“二位兄弟,最近上面的事儿,你们知道多少啊?昨天报纸看了没有啊!”

王远山装糊涂道:“上面的事儿,上面能有啥事儿啊?天天被我那几个傻徒弟气得半死,也没有工夫看报纸啊!”

李如岳把手往边上一伸,齐力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份折叠起来的报纸,恭恭敬敬放到李如岳手上。李如岳顺势把报纸往王远山面前一递。

“远山老弟,你们这政治学习也得跟上啊!教徒弟再怎么时间紧,报纸不能不看,新闻不能不知。咱们虽然不完全在体制之内,那也要知道国家大事,否则,到时候,那里出了问题,咱们还傻傻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再被当成枪用,岂不可怜。”李如岳,往上指了指!

陈一鸣从老王手里把报纸接过来一看,正是昨天的出版的百姓晚报,其中有篇重要文章,叫《发展经济不可否定过去的经济形式,这篇文章昨天他和老王都看了。现在,文章中几段话还被人用铅笔在下面划了横线,做了标记,“有些人总是……对计划……任意加以否定……我国40年……经济建设取得举世瞩目的成就,充分说明了实行计划的巨大优越性。”

这篇文章发表的意义不言自明,因为其反驳的目标,正是上个月大年初一沪日报署名黄埔的那篇“带头羊”,和两周前同一作者发表的那篇“新思路”。

李如岳把报纸给二人看,以及将文章中重点字句加以勾画,其目的也显而易见,想让二人认清形势。

陈一鸣不由得念了句:“愚人以天地文理圣,我以时务文理哲!何必将不符合时代的东西奉为圭臬!”

“小老弟,有些东西可是不容易打破的,不是你想打破就能打破的!想打破它,是要死人的!是要死很多人的!”李如岳又道:“这些日子,也都听见一些风言风雨了吧!你们都是何等聪明之人,不用在我面前装糊涂。最上面都已经争得不可开交了,现在虽然还只是在斗口,但说不准何时——嘿嘿!”李如岳抿了一口酒。

“李大哥,上面的事就由上面的人去争,去做主吧!我们这些人就不要干涉了,我们这些本领手段,在常人眼中那是了不得的,但你我知道,从古至今,修道之人如果与朝堂之上牵连过多,有几个人有好结果啊!如今这天下大势,我中华正韬光潜行,焕发勃勃生机,天将破晓之前,有些氤氲薄雾,也正常的很啊,稍等些时候,你且再看那红日初升,其道大光之象,必将光芒万丈!”

李如岳朝着王远山轻轻摆了摆手,“天将破晓?难道我们之前几十年一直在黑暗之中?”

“李大哥,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你就不要曲解了!”

“氤氲薄雾?这两年内地盗匪横行,假货遍地,关外无数工厂倒闭歇业,老百姓民不聊生,各地官员一些人借着GG的春风,呵呵,大肆盗卖国有资产,贪污腐化!这都是怎么弄出来的?”

“这是阵痛期,这种情况,正是你我及门下弟子该有所担当之事,扶危济困,铲强救弱,而不是作壁上观,置身事外。你刚才也说了,老的东西不是那么容易的打破的!可不打破,你难道看不见世界现在变成什么样了?上个月结束的海湾战争,美国佬灭一个国,才死了二百多个人。我认识一个搞了一辈子坦克老的工程师,你知道他跟我聊什么?他说这一辈子搞攻关搞技术,就是为了能追上苏式坦克,可是,人家美国人打那些坦克,就跟拿石头砸鸡蛋一样容易!他这一辈子研究的东西,成了笑话,一文不值!”老王声色俱厉地说道,“国家不赶快把经济搞上去,靠什么护佑这亿兆百姓。难道靠我们几个老头子去顶人家的飞机导弹?”

陈一鸣从没见老王这么说过话,平常人总认为修道之人,都会与世无争,只求一人得道升天,那是真正的误解,褚城梁就没少给陈一鸣讲过:大道者,德也!莫说人,就是仙,他也有七情六欲,也有功名利禄,只不过随着功法的深入,而有各种自身不同的追求罢了,甚至有的人,不同时期的追求也不一样。无论僧道尼儒,只是修心的形式不同,所谓与世无争,跳出江山国家之外,那是妄人。若一心只为一己私利,终难成大道!

老王很少与人谈及这些东西,通常只做好局里安排的任务,随着年龄增大,多数时间也就是坐镇北京,无须亲自奔波,有几个岁数大功力深的弟子足以独当一面。

陈一鸣平时与老王相谈,便已知他对国家满腔热忱。内心比很多道门之人更有热血。

听完老王一席话,陈一鸣不禁点点头拍了几下手。

李如岳“嘿嘿”一阵冷笑,“多说无益,亿兆百姓?呵呵!”

王远山又道:“我知道30年前,你的腿因我而伤,若是为这点过节,那我今天就赔你一条腿,从今往后,咱俩归隐山林,不问世事,依旧兄弟相称。若你别有他图,想螳臂当车,阻碍正道。那我王远山虽道行微末,也必叫你不能得逞!”

“好!好!好!老弟,我的腿是学艺不精,不要你赔。今天这杯酒,本来还有一层意思,就是你愿知过能改,认清时务,为我方所用,咱二人以后便平起平坐。若不知悔改!坚决跟着那些不知好歹的人走下去,此杯便是你的下场。”说着,李如岳手中红光一闪,白瓷的酒杯,顿时化为一撮儿齑粉,“我且再问你一句,你悔不悔?”

“我有啥可悔?不悔!”老王笑道。

“你悔不悔?”

“不悔!九死不悔!”

王远山带着陈一鸣站起身,朝李如岳一抱拳,道:“李大哥,我酒也喝了,约也赴了,咱们就此别过。”

李如岳点了点头,冷笑道:“好!你二人若能安安稳稳去到山下,我李如岳便封法归隐,不再问这世间俗务!”两眼中精光大闪,一副狠绝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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