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
醒来时天朦朦胧胧,陆乘风在床上听着雨声,片刻之后坐起身,地上谢九霄睡得正沉,许是第一次睡地板,他微微蹙眉不大高兴的模样。
她盯着人看了一会,撩开纱帐,刚下床地上的人便动了动,随即睁开眼。
谢九霄一睁眼就看见这么个人,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回过神坐起来,说:“天还没亮呢。”
陆乘风说:“习惯早起。”
谢九霄正要说话,忽然打了个喷嚏,陆乘风微不可察皱了皱眉,没说话,她正欲打开房门出去,身后的人又连打了两个喷嚏。
谢九霄揉揉鼻子,觉得有些难受,正要自己收拾地铺,陆乘风走到他跟前。
谢九霄自下往上抬头看她,没说话。
陆乘风的视线复杂又无语,像是嫌弃又像是不忍。
二人对视一瞬,谢九霄低下头继续手上的动作:“我自己来。”
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将被褥搬回床榻上,又卷起铺盖,取过挂在一旁的外袍自顾穿着,整个过程陆乘风都没有说一句话。
谢九霄显然没睡好,眼底隐约乌青,不过一张脸还是毋庸置疑的好看,他穿戴好走到陆乘风身旁,说:“好了。”
陆乘风静默须臾,说:“胡伯伯是长辈,需礼貌对待。”
谢九霄侧目至一旁,说:“那他还骂我呢,你怎不说让他少说两句。”
陆乘风说:“好歹在人家府上避了一难,低个头委屈你了?”
谢九霄抿了抿唇,不说话。
陆乘风看他神色,想着反正也没下次,遂随他不高兴去了,打开屋门就要出去,身后谢九霄道:“……我不说话就是了。”
昨夜城南大街人仰马翻,锦衣卫奉命查封晚春楼,一干人等全被一一问话,皇帝遇刺重伤昏迷刚醒,一干事务交由东宫暂持。
天已彻亮,陆乘风与谢九霄在胡府用过早饭后,胡荣安排马车将二人送回谢府。
在门口等候的十三和唐十九一见到谢九霄立时撑伞上前。
十三见他安然无恙,悬着的心落地,巴巴叫了声少爷。
唐十九说:“公子一夜未眠,万幸少爷安然归府。”
几人鱼贯入府,谢九霄边走边道:“大哥一夜未睡?”
唐十九道:“少爷陷在城南大街,锦衣卫的人折腾了一夜,公子怎么睡得着!”
谢九霄道:“我去看看大哥。”
唐十九停步,说:“我去向阁老报个平安。”
陆乘风回沁园换了身干净衣裳,十三等在门口,见她出来朝人一笑:“乘风。”
陆乘风与人走在廊下,说:“昨夜虽凶险,但避过去了,谢家不会受到牵连。”
十三笑道:“还好有你在。”
二人站在走廊尽头,雨中荷花饱受风吹雨打已是凌乱不堪,却始终没折断花茎,有种狼狈又坚韧的独特美丽。
陆乘风说:“昨夜城南大街情况如何?”
十三道:“很乱,今早韩大人天不亮就匆匆忙忙进宫,据说现下还跪在殿外,韩文言被锦衣卫带走是生是死还不知道,刺客没抓住,这件事总要有个人承受,韩家怕是躲不过这一难。”
十三说着顿了顿,道:“昨夜若是……只怕遭难的便是我们了。”
陆乘风想起昨夜晚春楼韩文言在老虎头上拔毛的举动,一笑,说:“现下就看韩呈能不能跪回韩文言一条命了。”
十三思索一瞬,说:“你说,会不会是晚春楼的人动的手?”
陆乘风摇头:“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是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太蠢了些。”
十三若有思索点着头,说:“晚春楼一夜被查封,倒也苦了那些姑娘,面对锦衣卫那帮凶神恶煞指不定吓成什么样。”
陆乘风目光一凝,想起那个娇弱似柳的头牌,那夜只有木婠婠知晓房中还藏着二人,若是这件事走漏,只怕谢九霄真得去喝一杯茶。
近晌午时,锦衣卫指挥使孟凡忠带着韩树山登入谢家门。
二人一黑一红飞鱼服,见到谢允谦时微微一笑,孟凡忠抱拳道:“谢大人,实在多有得罪,下官有些话想要问问二公子。”
谢允谦温润一笑,说:“我当是谁,原来是孟指挥使大驾光临。”
孟凡忠淡淡一笑:“例行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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