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珺道:“上炕来把这个抻起来。”这小子看久了也不再害怕,因为肚子里存的事情少。

美珺下得地把眼看个缭绕,只见起伏波浪出神。心里说这就叫宝。迎香被妈抱着喊道:妈呀妈呀,快他要跑。把王春等都逗乐。看看完美珺上炕折叠好一一过得目,王春又一一指点名称……

这时娄美珺的心情就好似雨过天晴,那斜出来的虹一样的颜色都到了心坎上,顺手拿起贺二虎那个要扔掉的包袱,顺手掂一下死沉的随说道:“弟弟掂量一下,好似有二十上下斤呢。”

王春接过去掂掂亦说差不多,又若有所思说:“破衣乱袄哪有这么沉呢,姐姐剪开看,没用扔掉免去占个地方。”美珺顺手拿起剪刀拆开破烂布包皮,里边是块黄色油布,各有横三竖四绳捆缚,都是破渔网绳,又剪断打开油布,还有小布包其中有燕窝,鱼翅两大包。

美珺道:“这两种我认得,都是上等货。”又打开一个一尺长一哈宽,嗬,揭一看,又一层足有六层。这六层是青蓝红绿紫白,哎哟哟是各种颜色布色,或长或方或有这种线捆着。美珺剪开一包又慢慢打开一看,都是小球球,随一声拉开嗓子哎哟哟这是珍珠!

有的和黄豆粒那么大,数一数是五百六十五个。美珺道:“我可再没功夫数他的,先堆在这里咱吃饭,放桌子。”这是一个榆木三倍的小饭桌,宽一尺六长二尺五,放在炕中央。蒋士峰向屋拿碗筷,这蒋方在妈脚底下烧火炒菜,炒的是肉丝炒韭菜,肉片炒黄瓜片,肉片烧茄子,肉片炒木耳黄花这样的四个菜。又盛上一小盔是炖肉粉条海带茄子,米饭是蒋士峰盛一盆端进屋放在炕上,美珺把外边收拾利落一掀门帘,哎哟怎在地上立着,不上炕喝酒?我说了一声不管事,没人听?

王春道:“姐姐不上炕我们怎能吃呢。”美珺道我是今天套上腰鼓叫你捶,一边说一边向炕上挪,想坐一个半边,叫王春正坐,王春坐炕沿东半首,把蒋方搁在上边,美珺在一旁看对王春道:“孩子们都小呢可也不能惯,也不能等有错时再管他,我此时拧不过你。蒋方去靠你爸下边坐去。”

王春道:“姐姐也处处不饶人。”美珺道:“你快喝,别想滋味搬牙。”王春是边乐边端起碗的嘴搂顷。一边想这姐姐说话有不少新词,都没听谁说过。

美珺道你怎不喝酒。王春答姐姐我不喝叫姐夫喝。美珺也不再多说,只说多吃饭多吃菜比喝酒好。捏糖人的也不会喝,你看他更不会说个话,心里有数傻直,就不会说个绕口话。

这顿饭不喝酒,时间没用多大,蒋士峰收拾家什跟着洗涮,王春和娄美珺还看这些珠子,数一数四十一包,共合七种,每一种合在一起打成一包。王春叫姐:“姐姐我听说过没见过,这叫珍珠,我带去北京叫我师父一看就知道好和赖,这,这都得叫师父做主咱不懂,可我也听我师父说过,珍珠珍珠的可价值多少咱更闹不清。”

美珺道;“别管那么多,咱也别把这事放在心上,都装在这大包袱里。有东西就能看着出主意,没东西有主意也使不上,你忘有这样话说依人算没穷汉,咱也不算,我为什么这样说。”

“这个捏糖人的每年春天二月从家走,八九月回来,哪年走都先使劲,这回出去弄二百两回来,可是主意使尽还是余回五六十两,有穿衣吃饭的钱,没有干别的富余,还得穿粗吃糙。去年余百两回来,我这婆婆妈病倒,求医吃药盼着过好一些,也使妈心情愉快一些,偏偏不遂心愿,可有这点银子买糕点想什么吃的使心情高兴,少吃苦菜水子,也就病好。怎算怎不得劲,跟你顶牛。”

“这今年四月二十六夜里丑时,自己说什么也不愿活下去,弄个柳木材放五天,这点银子抓干毛净,因妈病着不好出去,今年也没出去捏糖人。”

“这天请乡亲来帮忙,家里一个米粒都没有存,只请给抬坟地埋。可都高兴赞叹的来抬,正抬起来这贺二虎从二门进来,我是不认得,跟捏糖人的俩嘀咕几句。这贺二虎拦截不叫抬出,叫放下,他说要开盖检验。”

“我一听我火上来的快,我说你‘从哪里蹦出来的?你来挺什么尸闹个什么丧?’我毛腰从地抄起一块土磕楞,一扬手朝他脸上冲去,可也没想那么准,这小子立时蹲在地上鼻子流血,我抢上几步伸手找准一揪耳朵,扯去西墙跟又踹得两脚。我一摆手抬走,这方出得二门子。捏糖人的在前领路,我在后跟着一边哭道,送进坟地下葬。我给抬肩爷十个磕了谢支头,大家各奔各路替我连愁带忧的走回家。”

“我回至家,贺二虎那死王八坐在屋地门坎上,我站在院中心手指他,我说你闹丧不睁眼,我们把幡都糊不起孝也没得穿,你给我添什么金来闯什么门风。”

“捏糖人的把他叫起来,又跟他说几句话,他向我作个揖,‘表嫂我是错想,您从后瞧。’我跟着说道你走与不走我不管,我家一粒米没有,你不信你可以随便翻,再说我家没地方放你,我明天就得带孩子讨饭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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