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岁将至,街头商贩与时俱进卖的东西都是些喜庆的艳色。
家家户户贴上了红色窗花,下人们忙活起来擦墙补瓦。小童提着兔儿灯在屋前院外玩闹,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热热闹闹的时光。
严莽跟在晏南修后头,行在京都的主街上,马蹄的叩叩声震得人心极空。
压抑的气氛和街头闹童融成一色,使人分不清真实和虚幻。
行到皇城外,晏南修身长玉立在那不再动了。
日头落在他身上逆着光,他目光坚定的凝视着皇城内的一瓦一柱,心思深沉复杂。
李长风被皇上差使出宫去找三皇子,恰巧见到晏南修,他上前行礼:“圣上等您好久了。”
晏南修回过神,趋步进了宫门。
严莽目送他进去半晌后,对着副手说:“二皇子的事,一个字也不许传出去。”
副手心想谁敢说,在场的禁军看过那么残酷的刑法,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没人敢外传。
都是爹娘生的肉体凡胎,惜命!
晏南修很快进了明理堂,满满的坐了一屋子人。
他把鹿皮手套往小几上一搁,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
瑞德帝意味深长的看了他几眼,又转了一下手上的狼毫笔,听起边陲几位将军报着这一年的战事。
瑞德帝还是喜欢听将军们亲自说,虽说有折子递上来,口述和文字的差别太大了。
他上过多年的战场,只有看到从战场上厮杀,手刃无数生命的人的眼睛,才能亲身感受战火的硝烟。
滇南将军刚说完,东沙大将计娣华的副将彦戎就报了起来,“今年下半年,岭河蛮人突袭了很多次,不光抢银抢粮,还在夜里杀光了几个村子的人,计将军现在还守在边境。”
瑞德帝叹了口气道:“娣华一个巾帼英雄,实在太难了,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彦戎挣扎了一下,从椅子里头站了出来,又跪在瑞德帝面前补充道:“圣上,计将军说圣上最上体恤将士。有些话计将军肯定是不会说,小人在这里抖胆,军粮能否换成白米或者白面,粟米虽好,但是不顶饿。
岭河蛮人都是常在森林里跑,专门偷袭,将士们只能日日夜夜合衣轮班放哨,很多将士们到夜里都饿得直流涎水,连计将军都是白米掺和着粟米一起吃。”
瑞德帝听闻张了张嘴,捡起桌上的折子,朝寒云面上扔去。
“怎么回事,将士们在战场上,干的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军晌也敢渗水,是不是要把你送上战场当活靶子。”
寒云正在喝茶被摔了一脸水。
他瞳孔缩了一下,想就地下跪,被瑞德帝指住叫停,“别来这些虚的。”
“微臣马上传史部尚书来问。”
瑞德帝摆了摆手,“今天是朕宴请边陲将军的日子,别扫了他们的兴,明日尚书院那帮人一个都不能少。”
在坐的几位,都听出了皇上的火气,心想彦戎还是太嫩,这些事找个时间单独面圣。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实在不会办事,几位将军都相互递着眼色。
瑞德帝不快地吼完寒云,又问:“怎么回事,双儿到现在还没来,褚将军难得回京,赶紧叫他过来学学怎么为将为臣。”末了嘴里嘟嚷了句:“每天只会弄些乌烟瘴气小孩子的玩意。”
晏南修意识到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父皇没点破,算是给了一次警告。
苏福喜连忙回:“李侍卫已经去接了,应该很快就到。”
皇上手指点了点桌子,示意他们继续。
甘柒几句话就报完了。
无非是匈奴杀人越货的勾当,偶尔打上一场,讲完就悠闲的喝起了茶。
甘柒位处东北,虽面对的是最凶悍的匈奴,多年前圣上那一战把他们打怕了,如今也不敢大规模进攻。
东北土地肥沃,林子里跑的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里种的,将士们吃都吃不完,个个兵强马壮。他那块地从来不要军饷,不仅能自给自足还能往朝廷上交。
百年来没爆发过几次真正的大战,只有偶尔的偷袭。不同其它几方边境,几年就是一次规模不小的战争。边陲四位将军只有他封了异姓侯爷,他们甘家从来中立,不管朝中如何变幻,只要姓晏就成。
西北滇南和东沙,近十年轮起来,几乎是连连征战,越打越穷。特别是东沙的计老将军五年前退了后,在坐的都知道计瑜老将军是最没有嫡庶观念的。
几个儿女中,计娣华是最骁勇善战的那个计娣华上任,外敌听说是一个女将后侵犯更频繁。
两年前一场大战杀死了敌方一个护国大将,敌军见识了她的胆识,现在只敢搞偷袭和小部队进攻。可是东沙人马不多,计将军劳心劳神比男子还累。
计家常年住在海边有痛风的遗传,膝下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没得这毛病,儿子都远远不如计娣华,最后由女儿担起了这个责任,仿若天意。
寒云在心里默默合计,计家不仅仅是要对付岭河蛮人,还要和海上的海寇打,实在是太难太苦了,也是最难被替代的一方,军晌怎么会出了问题?
李长风走进了一处幽静的宅院,满园光秃秃的梨树,他老远看到了昆阳就知道没走错。
这处宅院是晏闲双刚到京都半年,晏萧行送上的大礼。
权臣来往都不在明面上,送礼无非是那几套,送个小妾,小妾自带宅府。
下人看到李长风进来,引着他走到一处厢房。
他指了指内屋,李长风闻到一股浓烈的腥味,这种味道很熟悉。
他拧着眉,伸手推了下门。
开门的是巫良。
李长风行了一个礼,“今日宴请,圣上等着见三皇子。”
“知道了。”
屋里头传来了晏闲双慵懒娇嗔的声音。
门只开了一条缝隙,李长风看到地上躺了个浑身是血的人,看衣着应该是个女人。
三皇子私下的怪癖,他算是亲眼看到了,好在晏闲双也知道今日事情要紧,没再生乱子,爽快的跟他出了屋。
酒菜备好,晏和光和寒云就陪着几位大将军去了煮馫殿。
煮馫殿专门设做家宴,各王爷携家眷都在这用膳,晏和光把席开在这里,重视程度可想而知了。
褚皇后早坐在煮馫殿等了,她穿了一件很正式的凤袍端庄又美艳,细长白嫩的手指握着瓷杯,正慢悠悠的喝着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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