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镗点了点头又皱着眉头叹道:“这是一方面的原因,他们敢对咱们动手也跟突厥王庭的衰落有关系。”
其他几个人的眉头也随之皱了起来,屋子里陷入一片沉默。
李元恭端起温热的奶茶啜了一口,沉声开口问道:“信安叔,今年突厥王庭遭受唐人和铁勒人的南北夹击,损失惨重,这段时间有什么新动向吗?”
李信安摩挲着下巴想了想:“从今年开春突厥战事就开始了,听说唐人跟铁勒人结成了联盟,唐人南下牵制住了西部的突厥部落,而南下的铁勒人直取突厥王庭,据说铁勒人已经多次击败突厥王庭大军。突厥人败亡之局已经难以逆转。”
“但这都是秋天时候的消息了,咱们李家族人们的活动范围就在武川附近,主要消息来源是草原上的商队,但现在无论作为主战场的漠南草原,还是铁勒人占据的漠北草原,都非常混乱,现在整个草原上都没有安全的商路。”
李信安抬眼看了一眼全神贯注听着自己讲话的李元恭等人:“因为这个原因,西域番胡商队和唐人商队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来武川了,咱家商队年初的时候出发去了中原也一直没有返回。”
坐在李信安旁边的李镗开口道:“武川拓跋家族原先是鲜卑部落的王族,他们一直跟漠南、漠北的几个鲜卑部落有保持联系,拓跋家的人对草原形势非常清楚。”
“前段时间,我去镇上采购了一批铁矿石和生铁,在集市上碰到了专门负责拓拔家牧场的拓拔昌。”
李镗喝口奶茶继续说道:“闲聊中他说在八月份的时候,突厥王庭被攻破,连乌苏米施可汗都被铁勒人杀掉了,前段时间,突厥人推举其弟白眉成为新可汗。”
李信安伸手拍了拍长桌,问道:“那白眉可汗对于铁勒人的南下,可有什么新的有效对策吗?”
李镗摇摇头说:“他能有什么对策,那白眉可汗本就是个没用的纨绔,他的威望还远远不如执掌突厥王庭数年的乌苏米施可汗。”
“更何况突厥王庭的大部分精锐骑兵已经折损在与铁勒人的战斗中,铁勒人已经离王庭已经很近了,也离我们武川很近了。”
李镗说完这句话后,坐在长桌周围的九个人都不由沉默下来,他们都很清楚铁勒人的行事风格,来自漠北苦寒之地的铁勒人扫荡草原都如同蝗虫过境一般,会抢走牛羊牲畜、粮食、铁器等所有有用的东西,屠尽草原上的妇孺和老人,将青壮转为奴隶。
过了良久,李信安才勉强扯了扯嘴角,说道:“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有族长、武哥、诸位族老在,咱们不用担心的,到时候只要遵命冲锋杀敌就是了。”
李元恭也笑一笑:“不打紧的,大不了咱们也跟薛延陀人一样躲进山里,咱家这三五百人往千里阴山里面一躲,没人能找到咱们。”
李元达曾多次随叔伯(指李信安的嫡亲哥哥李信贤、李信勇等人,他们一直负责管理家族商队)南下中原,他也提议道:“咱们还可以南下中原,寻一处秀丽所在把族人迁移过去也行。”
李信安哈哈一笑:“我们已经在武川镇定居几百年,这儿才是咱们家的根基之地,族老们肯定不愿意轻易放弃祖辈留下的家业,等等看族长他们怎么说吧。”
李信雒开口说:“族中出了决议后肯定会跟咱们通报的,咱们眼下不用管那些个还没发生的事情。”
“对了,元恭,你这次押运粮草立下大功,信安说你斩首四十余级,其中还有马贼首领和七个附离狼骑,缴获了二十多匹战马和许多锁甲、皮甲,这可是大功一件。”
李信安也插话道:“九郎,咱们李家以军武立族,最是看重军功,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按照族规你可以选择多种奖赏,家族骑兵团中的军官职位、衣甲兵器、族中地位。”
“对了,你可以选择一个属于自己的院子,以后自己单过,以后再找机会转为嫡系族人…以后你的后辈都是李氏嫡系。”
李元浩忽然开口说道:“九郎的功劳…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李信安笑着摇摇头:“族规第三条明确规定:功必赏,过必罚,子弟家族地位以军功而定。军功格赏制度是我们李家立族之本,如果有人敢在军功上…骑士营里面的每个骑兵都不会同意的。”
李元恭点了点头:“那就好,我们院子里…关系比较复杂,我担心我阿耶会…”
“他敢!就是因为李信仁的原因,这两年家族内部很多事情都被搞得一团糟,我们一直管理家族共经营的事情,咱们的铁矿场却不给我们提供铁矿…”李镗抱怨道。
李信安厉声喝止道:“镗哥,住嘴!”
李信雒也出言阻止李镗道:“阿镗,矿场的事情是信龙大哥跟家里、跟李信仁之间的矛盾,矿场独立经营也是族老们的决议,就不要多说了。”
李镗仍然很不服气,他辩解道:“但我们工匠营造甲胄、刀箭、农具等都需要使用大量铁矿石,这几年我们都是靠从独孤家和拓拔家高价购买铁矿石和生铁!长此以往,家族发展必然会受到严重影响!”
李信安忍不住反问道:“那有什么办法?信龙大哥被族老们放逐到矿场的时候就把他得罪死了,现在他已经完全占据矿场,他自然不愿意把矿场的铁矿免费供给家族使用。”
李镗脸色都因为激动变得有些泛红:“怎么没有办法?龙哥之前就说过,只要让他们兄弟几人返回家族山堡,矿场出产的铁矿和生铁就会源源不断的输送到家族。”
“到时候,咱们匠作营的工匠们也可以放开手脚打造甲胄武器,不用像现在一样小气吧啦,匠作营一年都出不了几件扎甲。”
听了李镗的话其他几个人都不再开口,而是沉默着不知在回想着什么,只有李元恭、李石头几个小辈一副不知所以的样子。
李元恭以前就知道在大房中还有一个支脉负责管理家族矿场,那一脉的掌权者就是大房“信”字辈最年长的李信龙,但他不知道李信仁与李信龙之间还存在很深的恩仇纠葛。
听李镗、李信安等人话中的意思,因为一些原因李信龙被族内的长辈们放逐到了矿场上,在此过程中李信仁发挥过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作用,但李信龙被放逐到矿场后迅速掌握了整个矿场,并与家族做出了分割。
李信安看到李元恭、李石头几人脸上带着疑惑的样子,不由笑了笑对李元恭道:“好了好了,不要再聊这些十几年前老掉牙的事情了。”
“再说回九郎的事情,你放心吧,有咱们的支持,有咱们得家族骑士们在,是你的东西别人绝对抢不走!”
这时,侍从们也把一早就准备好的酒肉依次端上了长桌,摆满了一整面长桌。
李元恭听了李信安的话,站起身举起满满一碗马奶酒:“那就感谢诸位叔叔和好兄弟了!”说完他一仰头就把满满一碗奶酒灌进嘴里。
李信安几人大呼一声“好酒量”,也都站起身饮尽碗中的马奶酒。
随后,九个人就是一番欢饮,这两天李元恭一直在杀戮中挣扎求生。
首次杀人后压抑在心中的惊惶,与敌手拼死的巨大压力,这些都已经让他精疲力竭,现在又受一帮磊落草原汉子的影响,李元恭也放开了胸怀畅饮了一番,最后完全醉倒,就跟李元达等人抵足而眠,当晚也歇在了李信安院子里。
李元恭释放了心中块垒,睡得非常甜美,他不知道因为自己迟迟未归,赵惠被李信仁和独孤琰狠狠责骂了一顿,李信仁院子里还有许多利刃暗箭等着李元恭的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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