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这是一个“小生命”,不如说它是“一团血肉”,而且是“血肉模糊的一团血肉”。

桂嫂叹了口气:“是个女娃,巴掌大。出来的时候,华嫂的血就像决堤一样灌了她一脸。娃子也没个哭声,鼻孔也感受不到有气,怕是个死胎。”

李子木的奶奶接过这血迹斑斑的“围裙包裹”时,已经是她出生后半个多小时了。

奶奶用长满皱纹的手,打开这几层的围裙,看到一团的血肉。老人满是皱纹的嘴角动了动,起身去灶前点上一炷的香,在灶前喃喃而语,又跪下去拜了几拜。

拜完后,奶奶起身将锅里的热水倒在一小盆里,又找了块棉巾,在香灶前细细地一点点地擦拭起来。奶奶一边擦一边喃喃地念着,仿佛是在给这个小生命作最后的超度。

经过擦拭后的小生命显露在老人的眼前,只有巴掌大,红皱皱的。老人眼角渗出了一滴眼泪,用她粗糙的手轻轻把这个刚长形的女婴放在左手心里。

突然,这女婴的小腿动了一下。老人以为眼花了,用手揉了揉眼,又看,没动静。她用右手指放在婴儿的嘴边,那嘴角竟然动了动。

老人惊喜万分,激动得老泪纵横,双手捧着小婴儿,在香灶前拜了三拜,感谢菩萨的保佑。

就这样,李子木活下来了。

据奶奶讲,李子木的娘因为生产时子宫大出血,去乡医院后马上就转院到镇上医院,又由镇医院转院到了县人民医院。这一天转了三次院,又经过一夜的抢救,在县人民医院待了三个多月,这命才算是保了下来。

而早产的李子木其实在娘肚子里才待了不到七个月。混乱中接生的婶子们都以为这娃早已没了生命迹象,所以带她回来时,只是交代奶奶早早地把她埋了,好让她早寻人家投胎去。

还好奶奶一直吃斋念佛,觉得应该把她洗干净了,干干净净地才能再去投胎,所以才没有“误埋”了其实还活着的她。

但是因为先天营养不足,加上娘胎的血水灌入了眼睛,李子木从出生便是天性的弱视。

当然,这点“先天性的缺陷”相对于“活着”来说,简直不算什么。

因为上游泄洪减压,当天村里居民都要撤离。奶奶把刚出生的李子木装在她做针线活的小篮子里,又把一早熬的米浆带上,便随着村民转移到后面地势较高的高家村。乡里在这里设置了临时生活区。

林洋的外婆家就在高家村,李子木和林洋的人生交集便从这里开始。

高家村地势较高,与李家沟子村中间还隔着一个小堤坝。那天,林洋的妈妈带林洋和刚出生的弟弟回娘家亲戚家吃席。黄昏时,村主任带了一个老人经过大门口,老人手上还提着个绣花篮子。

村主任和林洋的外婆打了声招呼。村主任说:

“李家沟子村遭淹了,老太太是从李家沟子村来避水灾的。老人的儿媳妇今日才生下这个娃子,儿媳妇送医院去了,娃子没奶吃,所以挨家挨户来问。这听说你家大姑娘回娘家来了,也在奶娃,便带过来看看。”

两岁的林洋第一次见到躺在小篮子里的李子木。他伸出手指去轻触李子木的小手指,不想,手指竟然被李子木弯着的小手指勾住了。

这一刻,在这里,李子木初遇了林洋。

这一天,李子木刚刚出生,林洋两岁。

关于“李子木”这个名字的来历,据奶奶讲,那还是在高村时,她碰到了一个瞎眼的算命先生。这位先生给李子木算了一卦,然后对奶奶说:

“这个女娃娃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娃娃本命为木,命中有水。木遇水则生,时遇贵人,必显贵。这大姓木子李,不如就叫子木吧,李子木。”

于是,李子木便有了自己的名字。

因为泄洪的影响,江面上的船只也停了,林洋和妈妈没办法回到江对面自己的家去,只好一直待在外婆家。就这样,李子木在自己母亲住院的这个月,也足足地吃了林洋妈妈一个月的奶水。

这一个月,皱皱巴巴的李子木伸展开来,红嫩嫩的,一双眼睛圆溜溜地睁开

了。

洪水退去,生活又恢复了正常。林洋离开外婆家的时候,一直哭着要带走李

李子木。最后,林妈妈便向李子木的奶奶讨要了那个装着李子木的小绣花篮子,连哄带骗才把林洋带离了高家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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