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侍垂着眼睫,却是一副坚毅的神情,她微微向那人行礼,微笑道:“拜见流奚公主,奴婢是春晖殿的掌事,身后这位,是汶山侯幺女谢氏,我们一路走来,没看到有什么臭鼠。”

当今陛下,共生有九位公主。

眼前的流奚公主,是陛下次女,贤妃柳氏所生。

因为新平是唯一的嫡出,能有单独的授课女官,以及时玉和桑榆两个伴读,所以时玉和她并不熟稔。

反倒是贤妃柳氏的兄长柳惠生,与崔大人同为尚书省的职官,所以桑榆和流奚不仅相识,还会经常相约会面,结伴出游。

因为桑榆的缘故,流奚恨极了时玉,却又碍于她身旁的女侍卫,不好发作,“原来是樊姑姑,哪里去?”

樊女侍不骄不躁地答道:“奴婢奉皇后殿下之命,护送谢六姑娘前往熙和门。”

时玉不愿与眼前这位贵主起争执,一直默默站在梁女侍的身后,无奈还是听见流奚放声道:“谢时玉,皇后殿下凡是召见你,一定也会叫上桑榆,今日怎的……只有你从春晖殿离开?”

“皇后殿下新得了些点心,邀我前去品尝。”时玉听出了话语间的有意为难,稍稍抬高提着食盒的手,“如若公主喜欢,可以取食一二。”

“既然……这是皇后殿下送你的,自己留着吧!”

樊女侍再次躬身道:“如若公主无其他吩咐,奴婢便携谢氏离去了。”

“走吧走吧,本公主也有要事在身,不与你们费口舌。”

无论流奚多么横行霸道,但此刻是在内宫,她无论如何也不敢惹事,恶狠狠地瞪了几眼时玉,随后转身离去。

樊女侍面不改色地让出道路,时玉也跟着后退几步,等到一行人远去,她们才继续朝前走。

宫城的西南角,熙和门。

清晨朝霞初升时,时玉便是从这处进到诺大宫城的,形形色色却谦卑的女侍内臣,蛮横霸道却隐忍的后妃公主,无一不是敬畏皇后殿下的,她无论身处何处,仿佛都是被庇护的那一个。

虽然距离宵禁还有些时间,但熙和门外的平地上,只孤零零地停着一辆车舆。

学沐倚着车轱辘,和一旁的马奴有说有笑,但远远望见时玉拜别女侍,他便即刻督促马奴前牵起系绳,自己则快步迎上前去,问道:“阿姊担心你这么晚还未回府,这便叫我来接你,饿不饿?”

时玉见了亲人,顿时卸下防备,被兰芷搀扶着坐进车舆,这才缓缓答道:“皇后殿下赐予我许多点心,饿不着的。”

“什么?你不是到明光宫探望公主吗?”学沐撩起垂挂的帘,坐到时玉的身侧,心怀疑虑地打量那只食盒,“那皇后殿下……问了些什么?”

“阿兄。”

“嗯?”

“皇后殿下与阿姊,说得完全不同。”

学沐愣神片刻,才试探地问道:“是关于……你与舞阳侯的吧?”

“是。”

学沐见到时玉点头,顿时舒展眉心的褶皱,闲适地打开食盒,徒手拿出一块透花糍,粗犷地放入口中,“对了,就在我离府前,中书省的职官送来了赐婚的诏书。”

时玉静静盯着学沐揉搓着沾染面粉的手指,又拿一块樱桃毕罗塞进嘴里,满眼只想着吃的模样,就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

“阿兄,关于这件事,虽然两个阿姊对你极不友善,但我怎么觉得你像是认定了舞阳侯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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