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岩馆所在位置是个商圈,我们在隔壁选了一家咖啡店。

郑媛不喜欢临窗的位置。

0214坐在我背后那桌,我和郑媛面对面,窝在快靠近厕所的逼仄位置。

郑媛说要一杯冰美式,我不太懂咖啡,只说一样,她就用那双能剜下人两块肉的眼神乜斜着我,“去吧台点单!一样什么一样,跟我说什么,看我像你的服务员吗?”

我灰溜溜的站起来,垂头到吧台,点了三杯冰美式,等待的时候内心又有些羞惭,像这样亏欠的感觉抓心挠肝,真的非常不好受,如她说的那样,没恶狗吃良心,所以那残存的一点稍微作祟,就会让我异常难捱。

我端回咖啡,身前身后的递过去。

“我......你......”我心脏艰难的跳动,“甄记者的父母......怎么样了?”

郑媛手指划着玻璃杯上冷凝的水珠,幽幽的说:“他是独生子,你觉得呢?”

“对不起。”我头垂得更低,“我......”我想说我爷爷也是在我暂时羁押的看守所外面,蹲守了一夜,第二天天亮的时候被发现,死于突发的脑溢血。

老头儿一生过得混不吝,坑蒙拐骗,连儿女的缘分看得也很淡薄,知道亲儿子嗨死了的时候,也只是沉默着靠在炉灶旁抽了半袋子旱烟,就又甩开膀子喝大酒去了。

我实在没想到,我在他心目中的分量居然如此重。

要知道,我甚至在成年之后,因为他从前总是打骂得得,而对他心存埋怨,经常故意很久不和他联系。

可就是这样一个手狠心黑的农村老混混,为了我,客死在了异地看守所外的幕天席地之间,没留下一句遗言,那时我才猛然后知后觉,他曾是庇护我从小长到大的一片天。

想到这里,那不公的命运,叫我怎能不恨?!

“那......那你怎么,不做记者了?”我问。

郑媛喝了口咖啡,手指无意识的绕着胸前工作牌的蓝色绳带,“他都死了,要是我也没了,让他爸妈都去住敬老院吗?听说没有儿女的老人,在养老院会被护工打呢,你在牢里不看社会新闻吗?”

我确实不太了解,下意识顺着她的口风道:“那也是特殊情况,大多数都是好的吧。”

郑媛皮笑肉不笑的看我,“你叫什么郑获啊,你怎么不叫郑能量啊。”

我被怼的胸口发闷。

但我很快就反应过来这话背后更深的意思,不禁皱眉问:“当时,我记得你说,你什么都不知道的。”

“我是和警察这么说的,”郑媛点点头,“我没有说谎,老甄当时......把他调查的事情,当成一件毕生的事业,他也说过他时刻做好了要为此牺牲生命的准备,”她顿了顿,语气尖利起来,“但那只是一句玩笑话!我们根本没想到,这所谓的牺牲,就是血淋淋的送命!”

她死死的盯着我:“你们是谁?有什么值得老甄为此丢掉一条命的?你们配吗?!”

“我不配,我连五块钱都不配。”我头垂得更低了一些。

郑媛大声的喘息,似乎也在克制自己的情绪。

0214在我背后半转过头,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安抚,然后又转回去,尽量降低存在感的轻声问:“得得的事,不是因为甄记者吗?”

这又是我很不愿意回忆起来的一天。

七年前,我没有想到,甄记者当时说第二天再和我好好谈一谈,约定的地址,居然是在那名叫艾伦的心理医生所供职的诊所后门。

他说,这叫灯下黑。

我按照约定到的时候,已经不是诊所的正常工作时间。

我在诊所后门等了很久,因为内心太过焦灼,所以很快失去了耐心。

路灯亮起来时,我还在树根底下蹲着,迎头就看见艾伦医生用肩膀夹着电话,从门里走出来。

他两只手正在操作点烟,所以脸侧和肩膀费力的夹着手机,并没有看向我这边,边走边随意的说:“不能回去吃晚饭了......你先吃......嗯,对,是啊,那家餐厅不错......这个病人诊疗时间已经结束了,睡着呢,嗯,有值班护士......你说什么?急救?用肾上腺素,对,好,先不说了,我开车......”

我等他走远,悄悄走到后门边,试探性的拉了下门——开了。

开了我就进呗。

诊所里很静,走廊里的灯光都熄灭了,只有几盏小壁灯散发着昏暗的光。

走过几间紧闭的门,倏然有很低的舒缓的音乐声从某扇轻掩的门缝中流淌出来。

我尽量蹑手蹑脚的挤进门里,看到一张绵软的躺椅上,闭目躺着的甄记者。

我立刻放松下来,冷斥道:“你倒是很会享受!”

他那边毫无动静。

我抬脚使劲踹了一下躺椅,力气大到躺椅偏斜,甄记者小半边身体都几户悬空了。

可是,他居然还是睡得安然。

我走上前,拉着他的衣领,把他整个人甩到地上,又使劲踢了几脚,尽情泄完愤,才蹲身下去,问他到底要装睡到什么时候,要是再装死,我可就不奉陪了!

距离拉近,我渐渐发现了甄记者的异常。

他太平静了,平静到像是死了......

这样突兀的想法冒出来,我怔了一下,哆嗦着手指去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有,但是很微弱,微弱到不像一个成年男人,即使睡着了也不会如此微弱的程度......

我慌乱的站起来,第一反应是去找刚才那个医生回来,可匆匆跑到后门,这扇防盗门却无论如何也打不开!

我边大喊边疯狂踢门,猛然想起诊所还有前门,又连忙向前跑......跑到前门,那扇看似脆弱的玻璃门上了锁,我抡着旁边的木椅子砸了半天,上面居然连一丝裂纹也没有,而在玻璃门外面,肉眼可见还有一面金属卷帘门,该死的也上着锁!

这是个陷阱吧!

这是个陷阱吧!!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