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这时坐在炕沿上,双腿下垂落地,俩个胳膊肘戳在两个膝盖上,双手托住左右腮一言不发,后背又交给李玉姝,只听嘭的又一拳,此时王春站在地上一掉脸,一呲牙,说道:“我就那么个事,我想不起旁的。”

李玉姝道:“你要真累真困,是没事惦心的。我看也是心闲的,左右你不困,你的细账对我算完啦,你肚子放个臭屁疏通了,我还没算完呢!”王春道:“你看,我就这没想通,没捅是地方,还摸马蜂窝上去。我错想,你不要生我的气,姐姐!”

李玉姝道:“认错,谁不会说句。我错我错话好说,上扇碰下扇喯儿叭就完,可是掏不出来心,日后我还不定生你什么气呢。你自己查自己,没缺陷,自己考察自己怪不错的。我告诉你,我这也是买那一样,那样快,不用扒弄挑。萝卜块,不用去泥巴,你说你这十年,你自己说的,就跟十天一样。你看你说的,你的骄傲性是多大。我问你从家怎走的,是苦走的,是甜走的,你不给我说好你甭睡好觉。”

这回王春不接话,他也想啦,是苦走的,那你为何说十年就跟十天一个样呢。这分明是狂话,故此低头认该弹,本着一个人说什么打不起来,低头不语认罪,自己怎想怎后悔,看见屋里俩大小子扎眼,说的是顽皮气话,自己再向上领事情的话就更多起,所以来个百问不烦,大灾不过挨上几拳头。正想呢,耳朵听到:“嗯,你过来,我看看你的后背是几块补丁。”

李玉姝知道他此时该要臭皮囊的,王春明知是挨锤,赶紧向前迈两步,把身背过去运好气,等挨锤。

李玉姝用右手食指戳着,一直戳九下心里道:大小九块补丁。即问道:“这衣服是买的还是做的?你脱下来,我看看里边都穿的是什么。该换的换该洗的洗,我看不见心里着急。这是我看见啦也摸着啦,还是一样着急。你就没叫大姐我松一点心。”跟着照肋条用两个手指使劲,咯噔噔就拧。

这个王春跟着诶呦的几声。李玉姝问:“疼吗?我给你提个醒,免去你心里不知疼,也免去困觉。叫你听个明白,我说萝卜快不洗泥,我这也是趁热敲铁,弄这俩小子,我也有为己贪心,因此也说不上什么积德,我是向两全其美寻道道,所以给这俩改姓王,一个叫王青山,一个叫王巠山。向下看几年,哪个不叫我生气留哪个,另一个仍姓刘。我还有个想法,人死了就完蛋,什么香烟不香烟,都是捉弄活人,也是说词上个眼前花,大不过爷有吃爷,爷没有恨爷。世面你看去,都是这个德行。都是冤人,攥着鬼说话。大凡人间生儿养女,都是实心实意拉扯大的。”

“你不信?如果下出来一扔,你看他是死是大起来。所以说这是人间传统,还都是下出来就疼得要命。你等一出飞,千般万变,琢缀的事齐出。对爹妈生育恩更是琢雕不穷,总逃不出嘴一套心一套,如果用辗转腾挪的方法是中等。你想想,你两只手别捂盖着脸,你想把这一段抹过去睡觉,你错投门子啦。你说十年如十天,我可总觉每天都是千斤缠身,抬不起精神。你现在和我耍赖,我告诉你,凡事都是活人看着顺流就满意,有几个五世同居?说的好听。真有的话,也是祖宗遗下老本营,吃那个老本,老本一空就完蛋。有几个棋逢对手,将遇良才,齐心努力,成全缝补,把人多的日头过个洪福齐天,井井有条,各无一说。凡是我耳闻和眼见,都是张王李赵钱,争论磨嘴,意见纷纷。即使小两口也不闲心的争吵打闹,我这里还想呢。”

青山一掀门帘,妈呀妈掌灯吧,玉姝答道:“你俩去西屋睡去,不用掌灯。瞎摸着,费费嘴,不费油,你俩把外边门都上好。”青山答应是是是。

李玉姝跟着道:“这回我躺着说,不腰疼。这是你满理挤出来的,所以把三千六百五十天再加一番。”跟着举拳头咚咚咚去炕头脱衣睡去。

这王春早就热炕头枕双脘似睡非睡,被这一捶坐起来,心里发愣。心里说,都是自己向钉子上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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